第二章(1 / 2)

浮空魔城之内,弃天帝取出从玄貘身上夺来的《魔宝大典》最后一页,开始解读其中记载的古老文字。

片刻之后,天书之上浮现四字——“育遗旄谷”。

“育遗旄谷,嗯……魔皇,此地乃南风之来处,确与最后一处灵地属性相符。”伏婴师向弃天帝请示:“是否要在此地预先设下准备?”

弃天帝并未直接回答,只漫不经心反问:“藏青云地,你有几分把握?”

“已交代算天河处理。”伏婴师成竹在胸,道:“曌云裳心理早已崩溃,只需再添一把火。”

——关键在于,在曌云裳毁神柱之前,解决灵地之外一切障碍,而这一点对于魔皇而言并非问题,只是……

即便奉上所有忠诚,也摸不透这位主君的心思,伏婴师谨慎地保留疑问,听凭调遣。

弃天帝淡淡吩咐:“前往育遗旄谷。”

伏婴师与渡天童闻令,立刻随驾离开魔城。

察觉笼罩在无涛海周遭那股慑人威压自城中而出,凝神屏息静待时机的朱武等人悄然再退数里,躲藏于暗处观察,见伏婴师渡天童追随一股庞然魔气离开,方才重新靠近魔城。

“呼……运气不坏,”补剑缺从藏身地探出半个脑袋:“他跟伏婴师都走了,我们有机会。朱武。”

恨长风轻轻点头,额心魔眼张开,小心翼翼探视这座新魔城,欲寻入口——此城外在形态看似昔日火焰魔城,但限于无涛海地理特征,内部属性更偏云水,魔氛笼罩之下,蜃景层叠,俨然迷障重重,便以朱武魔眼之能,也只约略窥得一二层大致结构。

“怎样?”

见他收起魔视,补剑缺追问。

“内是楼宇,吾只看入第二层。但两层皆有古怪,蜃景幻阵随时倒转,扰乱方向。”恨长风沉吟片刻,化出两片流光黑羽:“黥武,螣邪,你们拿好此物,若逢迷障,可循吾之气息突破。”

补剑缺再次叮嘱:“我看也不会太简单,跟紧,一切小心。”

三魔随恨长风所察之入口悄然潜入,发现并无把守——想来魔龙毁神柱之局玉石俱焚,唯有在外参战的少量魔兵幸存,如今城内兵力薄弱也在意料之中。

但,也绝不可认为因此便能轻忽——

顺利突破第一层,即将迈上第二层之时,布置于两层交界处的阵眼受扰,阵心魔晶疾旋,多面镜像之中,初代魔君鬼王与邪尊各自踏出,蜃海惊涛,战局三分,重燃烽火狼烟。

“啧,老掉牙的手段,看来看去都是讨厌就对了。”补剑缺一推墨镜,与朱武移行换位:“老鬼的交吾,你去对付另外两个。”

朱武对被弃天帝占据元身之前的初代鬼王并无印象,骤逢先王,略微一怔,见补剑缺主动揽走,只当狼叔体贴他之心情,便一边应付魔君,一边抽空援助黥武螣邪二人对抗邪尊。

孰料表面泾渭分明的战局实乃一体,三族之首不传秘法合为魔阵,以鬼王为主将,进退张驰,默契精妙,虽为魔皇操弄之下的人偶幻影,亦是威力惊人,不知不觉之间,逼得恨长风补剑缺纷纷极招上手,暴露的风险近在眼前。

“麻烦。”补剑缺摇摇头,这阵法朱武不明就里,他却是领教过,甚至当初还参与试验完善,深知其厉害之处,当即对三名后辈道:“我制下他们,你们找到生门赶紧的有多远走多远,上一层汇合!喝——獠风飓狼斩!”

杀生刃搅动四面阴冷烟云,血狼之气敛至极限骤然在狭窄空间内爆发,初代鬼王胸前气穴受创,气双流迅速修补,而魔君邪尊反噬之招联袂而出,四魔趁着一瞬空隙自不同方向散开。

螣邪郎借极招冲突的气劲迎头直上,略感空间异常,一路疾驰却似在原地无限打转,遂停止脚步,反向接踵而来的攻击而去,倒乂邪剃划出长弧,将隐藏空间缝隙之内操纵机关的幕后之人一举击出——

“……是你?!”

静谧空间中,血腥之气格外明显,螣邪郎拔出勾在对方腰间的邪剃,冷讽之余隐有复杂心绪:“你既活着,看来也效忠魔皇,在此装模作样又是何意?”

任沉浮垂眸按了按腰侧淌血的伤口,温文尔雅的面容一派平静,沉凝心思却反映在幽深的瞳色之中:“对上你,本无胜算。”

“哈……”多年同僚,虽职责不同,却也各有几分了解,螣邪郎听出他言外之似有保留,三分讶异同时亦是七分防范,一手揪住他领口将人拉近,目光灼灼逼视:“本大爷看你是被魔皇威能惊了胆魄,连一丝意志也没了?”

任沉浮低垂的眼缓缓抬起,与螣邪郎饱含愤怒的双眼对视,只见那双邪眼亮得灼人,让他不禁晃神一瞬。

螣邪郎虽为鬼族太子,因玄皇体弱,他实乃魔君与女后一手教导长大,现下一身携怒逼问的凌人气势,不禁令他联想起那两位一心为魔界存亡的主君。

抱着一丝试探之心,螣邪郎沉声道:“任沉浮,本大爷问你,备用计划你知晓多少?”

任由对方揪紧自己衣领,任沉浮面上无悲无喜:“不会比你知道更多。”

仿佛丧失意志的作态瞬间点燃螣邪郎心中燥郁怒火,一把将他推开:“收起你的死人相。”

——算是确定彼此态度。

任沉浮按着伤口,低声问:“你之来意?”

“魔界尚存多少人马?”螣邪郎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问起兵力现况。

“渡天童魅夕颜带去藏青云地的一军,拜江山手下一队,还有鸠槃神子与算天河。”任沉浮不愿再回想魔龙撞柱的景象,当时若非他另有任务,或许也死在那一局,回答了螣邪郎的问题之后,他执着地再次发问:“你之来意?”

昏暗的光线中,螣邪郎缓缓转身与寻求答案的任沉浮对视,冰冷的双眼透出仿若脱胎换骨的深沉。

……

补剑缺伤得不轻,半蹲着呸了一口血,眼疾手快抓住迅速掠过身侧的飘忽人影:“走去哪里?!”

“咳……啊,老狼仔,你自己犯忌别拖吾落衰,放手~~放手啦~~~”被揪住的戒神老者拼命挣扎,怎奈他一介魔灵又非战力,年轻时便已不敌鬼族狼主,如今全然是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话别讲难听哦,大家老交情了,有苦同吃有难同当,想走,不可能。”补剑缺死揪着他的辫子不松手:“一点小忙,帮是不帮?”

“去你的,吾还想多活几日。”

“哟,你看你都知道只有几日了,反正死过一回了要看开,戒神宝典借我看一下。”补剑缺说着就要伸手搜身,戒神老者摁住他的手大骂:“你个白目的老狼,魔皇都回归了,吾哪有宝典给你看!松手!”

两只老魔纠缠之间,恨长风与黥武已突破壁障而来,见状劝道:“狼叔,手下留情。”

“对他留情,就休想达成目的了,他是一贯贪生怕死。”补剑缺仍不松手,嘴上也不忘嘲讽老同僚。

戒神老者好不容易从狼爪之下自救成功,没好气道:“说不听……宝、典、已、毁!就是这样!”

“你的小抄版呢?”曾经设法借阅宝典的银鍠黥武突然插嘴,惹得戒神老者一惊,立刻否认三连:“嗯?小抄?哪里,没有的事别乱讲!”

“老者。”恨长风再次出声打断他的装疯卖傻。

戒神老者见他沉默寡言的模样,一时语塞——他毕竟也是看着朱武长大的托孤老臣,走到今日这步,也难免兔死狐悲伤其类。

“哎……”他犹豫片刻,将自己私下誊写的宝典简易版递给恨长风:“其实宝典内中对圣魔元胎记载也并不详细……你们快走吧。”

“老者,一起走。”恨长风反手握住戒神老者的手腕。

风千雪一行三人顺着地气异变的方向前行,短短几刻之间已遭逢暴雪烈阳雷雨三种极端天气,更有受魔气催化的各种妖物袭击。

那些妖物本是低等物灵,如今苦境异变,断层附近更是魔氛肆虐,低等灵也受浸染,纷纷现世作祟。

“啧,魔界被天雷轰出断层,现在轮到苦境断层,有够倒霉。”剑锋削掉一群妖灵,风千雪不禁感慨:“伏龙先生在对面,应该也会设法修补断层,若能联系就好了。嗯……”

“这么大的裂缝,要修补也不是一时,喂,你们看!”孤独缺突然抬起缺刀,指向断层之处的异象。

只见断层上方天地倒转,阴阳错位,星河似坠。

“恐怕不只是断裂。”羽人非獍言简意赅,思忖之间张起六翼腾空,欲观断层内景,不料方才接近便感晕眩——是失衡的地气形成怪异能量,干扰甚强。

“大哥,怎样?”

风千雪走到断层边缘,询问漂浮在空中的羽人,只得到他一个摇头。

“连你也无法窥出究竟,这断层不简单。”风千雪边想边道:“不过毕竟是一境之地,崩裂的后果显然不限于物理损伤。”

孤独缺收起缺刀,用泊寒波请托朋友锻造赠与的假手理了理头发:“丫头,这个状况,你们玄宗的有什么说道?”

“金木水火土是为五行,任一要素受损便会破坏五行平衡,但这裂缝无法越过,修补的事情很大条。”

“那现在是要安怎?”

“如果七巧神驼还活着就好了。”风千雪感慨了一句,盯着孤独缺的假手若有所思:“不过铸造之道,应该也不止他一个高手,我在考虑其他可能性。嗯……你这支金华火腿用起来好像不错,不如去问鹿王前辈是何方神铸妙手。”

“没大没小,你家的火腿!”孤独缺拿胳膊肘往羽人腰侧一捅:“管好你小妹,这口舌不饶人,当心做剩女!”

“我剩我骄傲,练云人就是偶像。”风千雪不痛不痒的反驳,突然察觉气氛有异,头顶似被巨大阴影笼罩:“嗯,那是……?!”

抬望眼,竟有一道巨大蛟影凌然越行断层,仿佛不受断层诡氛丝毫影响。

“生翅带角的很大只啊,什么怪物?”

风千雪仔细回忆,这股气息她在北越天海应是见过,灵光一闪愕然惊诧:“魔蛟……难道是鸠槃神子?他竟能越行断层!”

“兴云作雾,腾踔太空,正是蛟之特性,想不到竟能在此一睹传说中的灵物,此行不虚也。”

突兀的感慨之声从不远处传来,风千雪警觉回头,却见一名儒者一手执笔一手持册,站在一旁写写画画自言自语:“特别的素材,吾要记下来。”

看清对方装扮长相,风千雪难得失语。

……这位谁家的小号,捏得也太随便了吧?好歹把唇膏色号换一下不行吗,是有多喜欢这种中毒莓果色啊?!

“喂,书生,取材取到这地方,我看你是吃饱撑的!”最不耐烦酸儒的孤独缺径直上前拿缺刀把儒生从摇摇欲坠的断层边缘往内戳了几步:“要命就走远一点!”

“耶,老先生,吾辈行走江湖收集素材,重在‘诡奇’二字,风险自然难免,小生自有分寸。”

儒生一本正经的表明心志,风千雪心道别取材了,我看你浑身都是梗,自给自足就挺好——不过不是传言那位在玄机门一战过后功体大损独自退隐了?如今也跑出来走跳,难道仅凭这个战五渣小号就要入局?

风千雪自己的凝神聚体之术还是月才子指点的,对眼前来者心中了然,但还是要做一下面子,遂开口问:“咳……这位先生,未请教名姓?”

“在下文心琢玉.不释卷。”儒生收起纸笔,报上名号。

“先生对方才那只魔蛟有何想法?”

“越行断层,目前他是独一份,值得注意。”

“听闻魔蛟乃魔界鸠槃神子所化,而鸠槃实为剑雪无名前身,先生可知晓这点?”

“哦?”不释卷故作惊讶:“这也是初次听闻,吾要记下。”

说着就又掏出纸笔开始写写写,边写边道:“昔日剑邪魔血开赦道,如今鸠槃重现为魔蛟,种种因缘际会,真是趣味,趣味。”

风千雪:“……”

……我怀疑你在草稿《一莲托生品》第二部大纲,但我没有证据。

“那先生以为鸠槃神子将在之后时局中发挥何种作用呢?”风千雪继续“不耻下问”,顺便给面露疑惑的羽人孤独缺打眼色示意别插嘴。

“魔龙逝,魔皇临,魔界的故事将近高|潮尾声,晦暗之刻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候,鬼王叛出,鸠槃神子的动向将是另一个关键。”

风千雪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仍存疑虑:“异度魔人会看重所谓亲缘吗?或者说,银鍠朱武是否是唯一的异类?”

“这就要问魔自己了,不过传闻剑邪有佛缘,出家人的事谁说得清?”不释卷收起卷册,一看时刻,惊道:“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吾还要回去赶稿,各位,告辞。”

他翻身骑上栓在一边的小毛驴,拍拍驴屁|股溜溜达达离开,留下风千雪站在原地囧囧有神。

——佛缘什么的,剑雪无名被一莲托生大师渡化过,要不要问问万圣岩?

转念一想,善法大师嫉恶如仇,摩诃戒者拙朴实诚,估计都做不来这事,所以果然还是……咦,等等,裂缝对面好像还有一个佛门大神棍啊?

孤独缺一头雾水:“丫头,你跟他讲这么多,这个人什么来历?”

“也算是……自己人吧。”对于化体迫害本体风评这事儿,风千雪深有体会,无意揭穿,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有一点头绪了,先回云渡山。”

楼无痕与剑圣寻至剑阁众人隐居之地,见大家已经安定下来,心中大感欣慰。

“二宫主,你是专程来看我们吗?”

“二宫主,对不起,以前是我们误会你……”

“恭喜二宫主与柳生先生终成眷属!”

众剑婢纷纷上前将楼无痕围在中间,嘘寒问暖,让多年来独自承担误解与痛苦的楼无痕既感动又无措。

“你们……你们都好,就……太好了。”

心中愧疚稍微减轻,楼无痕视线转向人群之后默不作声的霏婴和面露欣慰的妙凌菲。

“霏婴……”她欲言又止,彷徨不前,却是霏婴先有动作,一步慢两步快,迈至她身边,不再懵懂天真的脸上露出愧色。

“二姐。”偏见持续太多年,真相揭开的冲击与痛楚如今已渐渐弭平,霏婴试着轻轻握住楼无痕的手:“二姐,以前我少不知事,伤害你了,你……你原谅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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