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
长歌醒来时,已是子夜时分。
殿房中烛火微暗,身上盖着舒适的锦被,周遭是她熟悉的陈设,不同的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长歌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身边,床褥温凉如水,那个男人早已离去,或者本便不曾与她躺过一处。
一夜之间,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曾正式戳破,已然夭折。
掌心似乎不对,她从被中伸出手来,白色的绷带映入瞳眸,她怔了怔,方才感觉到颈间也上药了,之前火辣辣的疼痛已经消失大半,只剩下麻麻的隐隐痛感。
长歌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捏上眉心,她心里烦乱,有种前路茫然,不知归何处的悲怆。
沁蓝蹲在外间的地上,拿着扇子在轻轻扇火,炉子上正温着鸡汤,隔着珠帘,长歌都能闻到阵阵浓郁的香味儿。
饿了好几个时辰,肚子里的馋虫作祟,长歌忍不住问出声,“谁在外面?”
“奴婢在!”沁蓝听得声响,连忙搁下扇子起身,几步过来掀开珠帘,微笑着说,“孟公子醒了啊,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长歌探头朝外看,“我挺好的,外面有什么吃食?好香的味儿。”
沁蓝立刻笑答道:“炉子上煨着鸡汤呢,御膳房的宵夜也早备好了,就等孟公子醒来吃呢。”
“这么晚了,你还劳师动众给我备膳,我……”长歌收回视线,望向沁蓝,真诚的说,“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孟公子言重了,侍候好公子,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不敢怠慢,更加承受不起公子的谢意。”沁蓝说完,从床头小案几取过一套衣衫,温和的眉眼间染着轻松的笑意,“奴婢侍候公子下床用膳吧。”
长歌看着她手中的白色中衣,眼中划过一抹讶然,她猛然坐起身,锦被从身前滑落,她再开口,结巴不成调,“我,我的衣服……我怎么回来的?谁把我脱成这样子?”
脑中其实冒出了一个人,可她不信,他现今满心的采薇,满脑的大秦江山,怎么可能还管她?还对她做出这种……
可没等她得出结论,沁蓝已解释道:“孟公子,你昏迷不醒,是皇上抱你回来的,也是皇上亲自为你净身沐浴的。”
长歌狠狠一震,瞳珠涣散,连声音都走了调,“你说什么?尹简他……”
“吱——”
殿门开阖的响声,陡然入耳,空气似乎一下子冷凝,将长歌余下的话冻在了喉咙口……
“皇上,掌事刘公公请示您今夜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长歌心神一凛,说话的人是莫可!
那么他的答案……
她悲哀的发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意他的三宫六院,在意他对她的忠贞……
果然,结局不负她望,一道珠帘,将两人隔开在两个世界,她知道他来了,他却不知她已醒。
“朕呆会儿去沐妃寝宫。”
他嗓音极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蓦地苍白了脸色,十指紧紧揪住锦被,呼吸不畅,心口闷得仿佛被重锤陡然砸中般,有种窒息的痛苦。
沁蓝待尹简语毕,掀了珠帘快步走出,她福身见礼,“奴婢参见皇上!”
“怎样,人还没醒么?”
尹简眉目清冷,询问的同时,长腿已自然的迈向内室,身后的殿门缓缓关闭,长歌银牙轻咬,她备觉难堪的飞快躺回去,且侧了身子,背对着珠帘,用力闭紧了双眸。
无法面对,不如逃避。
因为,此刻她全身不着寸缕,不论吵、打、跑,都没办法做到,他脸皮厚,可她不能不顾忌脸面。
“回皇上,孟公子已经醒了,但是……”沁蓝略带纠结的停顿下,她看得出,孟长歌似乎不怎么高兴。
闻声,尹简越过珠帘的身躯,微微一滞,而后一个箭步跨近大床,他从她身后探下大掌,覆在她额头上,口中不忘问道,“她怎么了?发烧了么?”
沁蓝还未答,尹简已蹙眉,“不烧啊,那她身子哪里异常?”
“孟公子说她挺好的,身子没事儿。”沁蓝在帘外回话,识趣的没有上前。
尹简缓缓收回手,仔细端详长歌,发现她闭着眼,他不禁眉心拧得更深,“不是醒了么?怎么……”
他重瞳闪烁间,眸底忽然划过一抹精明的笑痕,他情绪镇定下来,朝沁蓝吩咐道:“先退下,准备传膳。”
“是!”
殿门开阖,沁蓝离去。
很久的时间里,殿房静谧无声,长歌听不到动静,眼皮忍不住抬了抬,他……在干什么?也走了么?心中起了疑窦,她仔细又听了听,除了她浅显的呼吸声外,身边的确再没有人,可她分明听到,他刚刚只遣走了沁蓝……
脑中正胡思乱想间,一只温凉的大手,却突然伸进被中,毫无预兆的抚上了她光滑的身体……
“啊——”
长歌一个激灵,刹那睁眼的同时,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几乎震破殿房,可男人紧跟的沉重身躯,立时将她压得动弹不得,连叫声都被压回了胸腔!
尹简清隽矜贵的俊颜,近在咫尺,长歌死死的瞪着他,表情凶残冷血,“你……你不要脸!”
她的手脚,全被桎梏在了锦被中,钦和殿外,所向披靡的她,此刻竟如他刀俎下的鱼肉,任他宰割,而他显然很享受做胜利者的感觉,眉眼间竟隐隐染着些许得意,“许你装睡,就不许朕惩罚你么?”
回味着掌心与众不同的触感,尹简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
长歌脸庞乍红,忆起沁蓝所言他给她宽衣洗澡,再由刚刚他的无耻行为,联想到他趁她昏迷之际,可能吃她豆腐的事,她羞愤得咬牙切齿,“放开我!你凭什么惩罚我?混蛋,不准拿你肮脏的爪子碰小爷!”
尹简笑痕微敛,“肮脏?”
“滚开!”长歌大力挣扎身体,眼中冒着熊熊烈火,“敢有下次,小爷剁了你的狗爪!”
听到她愈发不着调的言论,尹简眉头刻成了川字,“你又闹哪门子疯?朕不过碰了碰你而已,怎么就肮脏了?朕回来前净过手的。”
他隐忍着脾气,实话实说的跟她解释,今晚太疲惫,他懒得吵架。
长歌不知他是否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不可能再跟他像以前那样暧昧不清了,她遂冷冷的道:“皇上,奴才没疯,夜已更深,沐妃娘娘还在等着您临幸,您别耽误了良宵,奴才也要就寝了。”
“你生气朕与沐妃?”尹简终于得出结论,他略一沉吟,不待她反驳,便道:“朕只是想问沐妃几句话,不会临幸她的,你若不喜,朕明儿个白日再找她,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