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顺日夜兼程,于两天后的黄昏赶到济云寺。
山下暗哨密布,他只带了四名护卫,单脚刚刚踏上石阶,几支短箭不知从何处射出,“嗖嗖”的破空声,充满暴戾的杀机,不会武功的郭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旁护卫将他匆匆一扯,短箭堪堪从眼前飞过,一支射入护卫的肩胛,其余被护卫打落,掉在了地上!
郭顺大惊失色,想起此行重任,他强作镇定,高声喊道:“在下郭顺,乃大秦皇帝所派,请宁太师接旨!”
话音落,四周再无动静。
郭顺抹了把冷汗,原地耐心等待暗哨通报宁谈宣。
不多久,一个和尚下得山来,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随贫僧上山吧!”
郭顺还礼,客气的道:“劳烦师傅带路。”
……
与此同时。
济云寺后院的百年老树下,宁谈宣伫立良久,肩上罩着的白色披风,在黄昏的暮色中极为醒目,他目光沉凝的望着一处,一下一下的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主子,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身后,心腹手下青龙苦口婆心的劝谏,宁谈宣却充耳不闻,亦不发一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郭顺半柱香后便会抵达,青龙忍不住拔剑,口中说道:“主子,当断则断,请主子速作决定!”
“青龙,不可妄动!”宁谈宣终于开口,嗓音如同这冬夜的寒冷,“你若杀了郭顺,正好落了口实,尹简的兵马即刻便会攻山!届时,朝里朝外,本太师犯上作乱的罪名再难洗清,我等亦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将葬生于江南!”
青龙面露惊色,“可主子现身的话,直接便是抗旨出京的大罪啊!难道主子甘心就这般束手就擒么?”
“甘心?呵,本太师怎会甘心!”宁谈宣猛然回身,温文儒雅的面容,却愈发给人深不可测之感,他道:“尔等放心吧,尹简目前还不敢杀我,他不蠢,外患没解决之前,他不会让自己内忧!”
青龙不解,“属下愚钝。既然如此,皇上为何派人来传旨?难不成想让主子去抗敌吗?”
宁谈宣徐徐一笑,“帝王之心,你若轻易能懂的话,坐在太师位置上的人,便是你了。”
青龙连忙跪地,“属下不敢!”
“去吧,将郭顺好生请过来,我正好有重要的事情询问他。”
“是!”
……
梵音环绕,香烟袅袅。
郭顺踏入正殿,穿过两排诵经的和尚后,终于见到了宁谈宣。
他正在上香,姿态闲雅,眉目间泰然若定,他弯腰跪在蒲团上参拜佛祖时,极为虔诚。
郭顺右手端着明黄圣旨,左手一扬拂尘,尖锐的音调响起在空荡的大殿,“大秦太师宁谈宣接旨!”
众僧齐诵,“阿弥陀佛!”
宁谈宣撩袍行礼,跪听宣读,“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查太师宁谈宣罔顾圣命,违旨出京,按律当严惩,以儆百官效尤!朕念其功在社稷,乃大秦不可或缺之人才,特网开一面,命其戴罪立功,旨到之日,即刻赶赴梨关驿勤王,为君分忧,保我大秦江山永固!钦此!”
“谢主隆恩!”
宁谈宣叩首,双手举过头顶,郭顺将圣旨放入他手中,他缓缓起身,面色依旧如常。
“太师大人,请吧!”郭顺躬身道。
宁谈宣淡淡道:“皇命来得突然,本太师需打点一下,请郭公公稍等片刻。”
“是!”郭顺不敢有异议。
宁谈宣遂命青龙集结人马,尹简的意图,他至少猜得出八分,尹简想寻一个解决掉他的借口,他偏偏不给!他还要亲眼看看,尹简是否有逆袭破局的资本!
还有一个人,他不想她为尹简陪葬!
“郭公公,孟长歌可在梨关驿?”
宁谈宣突然抛出的问题,令郭顺一瞬惊诧,继而为难不知如何应对,说多错多,该说还是不该说,他心里没底。
“孟长歌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皇上将在三日之内撤兵北上,带孟长歌回京医治。”宁谈宣看着郭顺,神色平静,“难道此消息是假的么?”
“奴,奴才不知!奴才只是下人,主子的事,奴才不敢过问!”郭顺心头慌乱,舌头已不听大脑的指挥。
宁谈宣悠悠一笑,语气轻松了几分,“郭公公,本太师不过是关心孟长歌生死而已,至于皇上作何打算,我并没有兴趣。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郭顺听得满头大汗,“奴才,奴才真的不清楚,太,太师大人恕罪!”
“是么?嗯,我记得郭公公尚有一老母亲在世吧?”
“太师大人!”
郭顺“扑通”跪地,脸色惨白满目惊恐,“奴才求太师大人高抬贵手!孟长歌的确在梨关驿,且受伤颇重,前日差点儿……好在吉人天相,孟大人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了,现今在卧床休养。”
宁谈宣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目透凌厉,“她被何人所伤?”
“奴才听说是……是大楚靖王。”
“孟萧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