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深沉,一弯冷月斜晖,映照世间离愁。
出征的将士天亮便要踏上归程,军队开拔的各项准备事务进入了尾声,尹简却还未归来。
长歌坐在帐外,逆着火光遥望月夜下奔波的各个身影,整个人恍恍惚惚,不知悲喜。
子夜刚过,郭顺忽然从远处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孟大人,高公公传回话来,令奴才为孟大人收拾行囊,但凡需要什么,孟大人尽管吩咐,奴才定为孟大人打点妥当。”
闻听,长歌怔楞半晌,才陡地反应过来,“皇上回来了?不是明儿早拔营么?为什么现在收拾行囊?”
“回孟大人,奴才只是听命办事,具体缘由奴才不清楚,也未曾见着皇上。”郭顺弓腰回话,神情有些急切,“高公公交待,马车已备好,请孟大人早点儿上路,切勿耽误了时辰。”
长歌一脸懵,想多问几句,郭顺已手忙脚乱的忙活去了,她原地杵了会儿,淡淡嘱咐郭顺:“多带点儿银子。”
“银子的事儿,不归奴才管。”郭顺尴尬的扯嘴笑,“等会儿您问问高公公,若是数额巨大,恐怕还得皇上作主呢。”
长歌瞪他一眼,再没说什么,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郭顺自作主张拾掇了一个大箱子,又为长歌添了一层厚衣物,披上狐裘大氅,说:“孟大人,事出突然,奴才来不及准备,只给您简单带了些吃食,您多担待。”
长歌点点头,“辛苦你了。走吧。”
“奴才有幸侍候孟大人,是奴才的福气,还望孟大人保重!”郭顺跪下,重重叩了个头。
长歌眼眶微微发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侍卫驾马车而来,箱子被抬上去,长歌没有问去向,顺从上车,然后由八名侍卫护送,乘夜离开了大营。
黎明时分,马车驶达风凌渡口。
“孟大人请下车!”
侍卫轻叩车窗,昏昏欲睡的长歌“嗯”了一声,歪在软榻上继续犯迷糊,侍卫无奈打开车门,加重语调提醒她:“孟大人,我们需要坐船渡江,请您下车吧。还有,高公公在等您呢。”
长歌重重打了个哈欠,仍然一动不想动,嘴里懒洋洋的说道:“急什么,等小爷睡饱了再说。”
见状,候在一旁的高半山只得亲自出马,赔着笑说:“小祖宗,时间紧迫,您必须在天亮前离开风凌渡,皇上也要马上赶回大营,您受点累成么?”
“皇上?”长歌猛然清醒,马车外侍卫举着火把,高半山的面容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底,她呼吸不由急促,“皇上在哪儿?”
高半山朝她挤了挤眼,“呶,那边不是么?”
长歌匆忙跳下车,只见前方不远处,茫茫大江浩瀚无际,尹简一袭常服,负手立于江岸码头,良佑、莫氏兄弟及十多名近卫随侍。
她深吸一气,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常言小别胜新婚,心里万般想念,终于见到人,却又有些情怯。
分别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很多,因为无法改变的身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便永远都会存在。而爱情不灭,即便结束了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无非是自我折磨罢了。
凤寒天并非死于尹简之手。冷静下来后,长歌认真回想判断,不论尹简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没有在此时杀掉凤寒天的理由。他性格极为骄傲,面对她的误会指责,他根本不屑于解释,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所以,她欠他一个道歉。
走至近前,她乖乖跪下行礼:“孟长歌参见皇上!”
尹简蹙眉,朝左右睇了一眼,一众侍卫立刻识趣地退出几丈,并且背转身体,非礼勿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了外人,长歌径自起身,主动与他搭话,问出她不解的地方。
尹简余气依然未消,俊脸一偏,道:“朕没死你很失望?”
“我可不想当寡妇。”长歌舔了舔干涩的唇,讷讷的小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