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寒风萧瑟。
姜年坐在楼下的长凳上,昏暗的灯光映照他憔悴的脸庞,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
从出院到现在,仅仅过了不到一天而已。
他都经历了什么?
作为一个现代年轻人,从小学习的是科学严谨的理念,推崇无神论,遵循常理,平平淡淡的度过了十八年,结果突然有一天,那个从小与自己生活在一起,表现的就是一个垂垂老矣,体态伛偻的老人家的江爷爷,摇身一变成为了影响地球走向五千多年的天人,自己更是肩负着整个地球未来命运的一百零八圣苗之一,由一个普通人走向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修士,这其中的跨越可谓是天壤之别。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一日。
到今天,十二月二十八日。
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渐渐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修士的存在,接受神话的存在,接受自己圣苗的身份,这个过程并不简单,他瓦解了自己十八年以来认知的世界,重新构建出一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若是换成另一个意志不够强大的人来,只怕早已陷入这种疯狂的转变中无法自拔,甚至有可能因为两个极端的观念冲击下,精神承受不住,成为疯子。
可是,观念是改变了,但是修为、眼界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
他的确是天赋异禀,即便是算上江老开始传授他功法的那一刻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六年,还是在不清楚通天诀的玄妙的情况之下,非常简略地修行,如此他都可以一跃晋升开蕴境六重,且跨越初期,直接成就中期,要知道,哪怕是黄族,昆仑墟这种千年势力的圣苗,也只不过晋升到了开蕴境五重,两相对比,姜年的资质该有多么优秀?
虽说如此,但作为生活在世俗的姜年,经验和眼界跟其他圣苗来比的话掌握的那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姜年就是一个二愣子,啥也不懂,如同乡野蛮夫,目不识丁,乃井底之蛙。
所以,他神通匮乏,手段单一。
所以,他能被比他弱小的敌人运用他所不知道的知识围困他。
所以,他连吕千才给他下蛊都防备不住。
导致现在,他如丧家之犬,坐在楼下长凳上暗自恼恨,祛除不了强人蛊,他无法正面与吕千才一战,甚至就算没有强人蛊,姜年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抗衡吕千才。
“我自问修行以来从未得罪过任何一名修士,更妄论招惹势力,我本以安宁度日,却遭到你空冥谷如此追杀,真视我为刀上鱼肉,可以随意处置吗?无论有什么理由,无论是何居心,我姜年都在此立志,只要我此难不死,必要你空冥谷,必要你周一丛……百倍奉还!”
姜年按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用力,眼神越发凶狠,回想起过去一周所发生的事,他内心的愤恨就像山火般汹涌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生活世上十八年,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没有触碰过极恶底线,以良人自居,凭什么要这样被你空冥谷,被你周一丛如此欺负?就因为你们暂时比我强,就因为我现在对抗不了你们,你们就可以这样欺辱我,践踏我?”
姜年的面目越发狰狞,咬牙切齿得低语道:“凭什么,凭什么!”
“这就是修士的世界吗?蛮横不讲理,只讲谁的拳头更硬,以实力为尊?强者可以支配他人,弱者只能默默承受?那好,我现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旦我能够扶摇直上,走到所有人面前,不仅是你空冥谷,所有害过我的人,都得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幸好这附近没有人经过,也就没人能看到现在双目通红,处于暴走边缘的姜年。
这一刻,姜年的心态悄然转变。
原本淡然的心境,此时却染上了一股戾气。
夜晚的风很冷,不断吹拂在姜年脸上,企图轻易他内心的怒火,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呼吸急促,面目狰狞,他似乎忘记了疲惫,整个人被仇愤笼罩,眉宇间那抹温柔正在慢慢消散,被凶狠取代。
只有在他抬头望向楼上自家那洁白的灯光时,他眼里的赤红才得以遏制,姜年有些呆滞,心中突然有莫大的委屈汹涌而出,他喃喃自语:“爸,妈……”
世上所有孩童在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都会想找最亲近的人倾诉,他们年纪尚小,什么都不用承担,可以毫无顾忌地向父母宣泄自己的难过,只有渐渐长大了,成熟了,这些孩子才会懂得将悲伤掩饰,有苦也不说。
“唉……”长叹一声,姜年揉了揉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