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兴奋过后,也各自忙碌起来。毕竟这边才刚刚是早晨,能紧赶着爬起来看,那也是真的关心。
准备包饺子材料的,拉出门遛弯儿的,还有就是两个想再躺会儿的——
柯余声可算是熬了个大夜,当然该休息啦。谢尽华正被兴奋劲儿过去,没剩下骨头的,黏黏糊糊的柯余声缠得不行,突然抓住救命稻草:闫卉茹的消息。
“谢哥!我才看到直播的消息!大家太棒啦!”
然后……视频电话响了。
柯余声刚想眼疾手快挂掉,结果手一抖,点了接听。
“啊谢哥,不好意思太激动点错……嗯?”
谢尽华毫不留情地把人推到旁边,满脸正经,拿起手机往天花板抬抬,趁机拽正歪掉的领口,才把手机对准自己。
“没事,你说。”
闫卉茹语气欢快,但脸色并不太好。
“哇这个装潢太绝了!咳,我就想好好感谢一下谢哥,害得你们休假都不能好好休。”
“事件解决就好。还多亏我们技术大拿……”
柯余声冒出得非常应景,笑容明媚。
“卉茹姐,除夕快乐!”
谢尽华无奈,把手机转过去些许。
“啊,是上回那个……小狄,不是,小柯!这次真是太谢谢你啦!话说谢哥和小柯居然一起出国?我感觉这次,你俩就像夏洛克和华生一样!”
柯余声贼兮兮地瞅了一眼谢尽华,看他无奈点头,立刻小鸟依人地扑过去。
谢尽华身子纹丝不动,解说道:“不仅是夏洛克和华生,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英台?哎不是,咱能找个结局好点的比喻吗?”柯余声撇撇嘴,小可怜似的。
谢尽华失笑,“历史上好结局的不多,难道还想说罗密欧与朱丽叶?”
“都好惨。”柯余声揉着太阳穴,“怎么全是悲剧……”
仿佛被忽略的闫卉茹惊讶地眨眨眼,回想起当年柯余声不顾性命地跳楼救人,到他俩今年居然一起出国探亲,这亲昵的神态动作,连谢哥素来淡漠的眼神都透着宠溺……酸了。
“懂了!祝99!二位什么时候开喜宴啊?”
谢尽华略带俏皮地眨眨眼,“知道就可以,不特地办。”
嗐,都是跟这个小太阳学的。真是相处得越久,就会越像那个人。
闫卉茹“哇哦”地做个口型,恭喜两句,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我明天准备开个直播,晚上7点……啊,你们那应该又是早上吧!我想作为受害者来说明一下网暴的痛苦。这几天,其实,我真的只是因为领导和家人的信任,几个朋友,还有我的自信,才能坚持下来,不然骚扰辱骂与嘲讽,真的太伤人。但这样的恢复清白,对很多被网暴的普通人来说,既难得,又是杯水车薪。我想告诉那些……没经历过,自以为无所谓的人。”
柯余声叹口气。
“卉茹姐,有时候……没有用。我在某种程度上是支持潘跃羚的想法的。网暴带来的社会性死亡,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些在狂欢中放纵自己‘法不责众’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这片小小的雪花。他们不用思考,不用辨别,只是一人吃一口瓜,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逼死当事人,并且……作为万分之一。他们不用担责,又可以痛骂,不是毒蛇是什么?”
网络的记性很好,却又刷新得太快。以前那些《爱情买卖》《伤不起》《江南style》火遍大江南北,现在呢,顶多在广场舞的背景音里嚎几分钟。歌是这样,人在网上,也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或许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闫卉茹撑着脑袋思考几秒钟,双眉凛然,严肃道:“其实在我的个人信息被曝光之后,有几个曾经遭受网暴的人私信我,给我加油打气。他们告诉我,‘你没有错。’我确实没有错,可我也确实在承担横飞的唾沫。我想用自己的影响力,尽可能地告诉大家——泄露他人隐私的罪恶,还有网暴的盲目与可怖。”
柯余声灵光一闪:“那个……卉茹姐要不要用潘跃羚的办法?”
“啊?”
柯余声狡黠地笑了,“我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场直播。”
“这……不好吧?”谢尽华皱眉。
柯余声倒显得无所谓,“反正是有漏洞的,趁他们没补好,借用一下,作为谢礼,我会帮他们补上的。”
说实话,这样不好,不道德但也不失为一个提高曝光度做公益宣传的办法。
柯余声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出圈,就连很少接触计算机的人都知道“Debug”这个名号了。
仿佛是从虚幻的海洋中蓦然浮现,依旧是模糊的,神秘的,看不清容貌,却有着搅动风云的魔力。或许是……被封印的,藏身深海之中的卡吕普索。
当然,也有人称之为“狄大人”。
时近午夜,时近正午。
洗菜切菜与和面的工序早就借助机器完成了。孟美音在大案板和篦帘上均匀地撒上白花花的面粉,拍拍暖烘烘的面团,在案板上揉成长条状,指尖捏住一小段,微微用力,干脆利落地揪下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
江寓楚在旁边,冷着脸往剂子上撒面粉,压扁,拢一拢,让每团面都粘上干燥的面粉,再拿到擀面杖底下,左手抻着面皮,右手一下下擀着。
圆圆的饺子皮中间稍厚,背面沾着细细的面粉,正面还留着江寓楚的指纹,一张张地飞成一摞。
“哥的手速还是那么快!我俩都来不及包呢。”江珈珞紧赶慢赶着,从碗里夹起一团白菜肉的饺子馅,小心地放在皮儿正中,手掌轻夹,两手再提捏出几个褶子,摁结实了,便把月牙儿似的饺子放在篦帘上,排列整齐。
“是我太慢啦,很久没包饺子,平时顶多吃外卖,或者速冻的。难得……哎,尽华他俩呢?怎么不来帮忙?”
“嘘,俩孩子都辛苦了,让他们多休息休息。”江珈珞做个噤声的手势,鼻尖沾染上一团雪花,像是刚刚舔过牛奶的猫咪。
楼上的俩人原本是想眯一会儿,可国内的电话又来了。打来的,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
“抱歉打扰你们。我们正在突击审问,潘跃羚要死要活的,想和狄巴格通话。看有没有时间?”
谢尽华转过头,“潘跃羚想和你通话。”
柯余声撑开困倦得几乎抬不起来的眼皮,懒洋洋地回答道:“准了!”
潘跃羚的语气格外激烈,仿佛能从听筒里听到他挣扎时手铐和椅子叮咣碰撞的声音。
“为什么你选择跟随那些愚蠢的家伙!我们才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