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余声惊恐地抬起头。
“后山的乱葬岗,也就是我们之前发现秦青兰尸骨的地方,就在那座山上,不止有那样一具冤骨。有的是真正无名无姓。到时候,吴姨的骨灰回来,或许可以免遭风吹日晒之苦。”熟稔的眸子转向重重叠叠的群山之中,薄唇轻抿,将愁思通通埋在平静之下。
“谢先生想去做什么?”
“祭拜一下……我的父母。”谢尽华说出这句话,稍稍释然似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被埋葬在哪里,总之,是在这座山中。他们,终究是给了我这条性命。”让我有机会遇到你,让我有机会做愿意做的事。
为什么不做个牌位?柯余声想问出口,随后突然明白,谢尽华不仅仅想祭拜父母,说句简单的感恩,还想告慰他们,还有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还有这座养育并埋葬了这么多人的大山。
即使发生过很多,那颗心依然炽热。
能说出父母二字,对谢尽华来说是种认同。
柯余声心里有些酸。
谢先生太温柔了,他本身是个充满感情与温度的人啊。他……他一步步这么做,回到家乡,寻求真相,捍卫正义,容忍流言,口上说起来是大道理,实则都源于内心的温柔,包裹在坚强外壳下的柔软。
他忽然想到会出言劝慰嫌疑人的祁珩,还有理解谢尽华和祁珩的谢忱。
这种属于人类感情与温度,让常年缺爱的柯余声欲罢不能,从而深深沦陷。
即使一开始,只源于一个意识模糊时的,逢场作戏的深吻。
那种逼真的,热烈的模样,还有那担忧的,把人捡走照顾的赤忱。
或许自己的潜意识里,既想依靠“如兄如父”的爱人,找到昔日缺失的爱意与关照,又想为对方付出全部的热忱,给予稳定的安全感,永远温暖彼此。
宠着吧。
柯余声没有拒绝,给出来个建议,“要不要去韩先生那问问怎么祭拜啊?”
“也好。顺便求道平安符,别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今日店铺只提供简易早餐,两元自助,自取即可。
上午过去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人再来。
韩铎静静地坐在最靠里的桌边折元宝。
听完他俩的来意,韩铎将一小兜东西交给他们。
“山林防火,禁止火种,焚香烧纸暂且免了。中元节地官赦罪,鑫泽已行过法事。二位有心,鑫泽便代为焚香敬神,二位姑且撒些纸钱元宝,祈求所求,口诵太乙救苦天尊便是。有葫芦加持,金光护体,诛邪不侵。另外……此回村中波折未尽,往后也请小心谨慎。”
该来的风浪总是避不过,俩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村后头的乱葬岗几乎是片禁地,地形有些窝风,天然带着种瘆人的寒冷。村民们就算来此地葬人,都要颤颤巍巍地求菩萨告奶奶,尽最快的速度把人埋了。这里草草埋着很多无名尸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浮土之下,便是森森白骨。
“谢先生,有点冷……”柯余声抱着人胳膊拎着一兜纸钱纸元宝,又摸出几张正反打量,“虽然能降解,不过,会不会有点污染环境啊。”
谢尽华摸过纸钱,轻轻撒出去一把,“至少是纸质的,平日也没人来祭祀,很快就尘归尘,土归土。从科学角度看,其实所有的祭祀,都是给在世之人看的。”
浅黄的纸钱随风飘扬,如同落叶纷纷,盘旋飞舞,落入树枝、草丛、山谷。
“如何面对死亡,也是生命中必须面对的问题。而这些,是祝福也是寄托。”谢尽华目光深邃,带着柯余声,慢慢走向万千枯骨垒成的坟茔,“列祖列宗保佑,谢家亲友诸事顺遂。此间众生,沉冤昭雪。”
太乙救苦天尊。
山间的风还带着昨夜秋雨的湿度。
湿润的泥土纷纷将纸钱拢住,像是接受了在世之人的委托。
柯余声跟着,微微动容。
“神仙保佑,先人保佑,我和谢先生能乘风破浪,顺利解决事件,世界和平!”
“倒不用追求那种宏愿。”谢尽华摸摸认真的柯余声,“保佑我们两个能继续追光前行,平平安安,驱散潜藏的黑暗。”
也顾不上什么教派手势,合十也好,抱拳也好,总归都是美好的期待。
亡者福荫生者,生者向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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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