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赫里安·布洛克依然看不到那只怪兽。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赫里安来不及喝止,只能看着汉默尔带着一众白袍传教士往大教堂冲去。
“这家伙,还是这么莽撞。”赫里安看着汉默尔举着旗帜的背影,一时无语。赫里安年轻时就与汉默尔合作过很多次,当时汉默尔还只是一个愣头青,屡屡给赫里安惹麻烦。
在赫里安的视线中,教堂塔顶上的那个模糊的影子骤然一闪,落到了教堂前的广场上。
白袍传教士们顿时面露惊色,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景象。
虽然看不到那个怪兽,但赫里安能够明显察觉到广场的地面时不时凹下去一块,那便是巨大怪兽的脚印。
人类的位阶在神秘世界中极低,但低位阶也有低位阶的好处:普通人无法被高位阶的生物影响,除了上位者。其实那些神秘的怪物充斥在人类的生活之中,因为人类观测不到它们,所以它们也无法危害到人类。
除非怪物们主动降低位阶,展现真容于普通人面前,但这也意味着它们能够被普通人接触、影响甚至杀死。
在赫里安思考间,一名白袍传教士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悬浮上半空,还未来得及求救,便身躯炸裂化作一团血雾。
一道血色的爪痕猛然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爪印。
汉默尔在广场边缘迂回,屡次想上前,可不知怪物做了何反应,汉默尔次次被一股巨力击退。就算是汉默尔身上铭刻了至少三种亚米种咒文,居然也不是那个怪兽的对手。
所有人对着一个看不见的目标进进退退,挥舞武器,好似在赫里安面前上演一场看不见的喜剧一般。
除了时不时有人被撕碎、捏爆以外。
“救我……”一个年轻的传教士在临死前伸手向观望的赫里安,眼神中流露出动人心魄的绝望。
赫里安心中一震,好似又回到了当初面对神秘生物的第一战。
那一天,身边的熟人一个被一个地吞噬,丑陋的肉团蠕动着朝孤独的赫里安靠近。被吞噬之人的五官浮现在肉团上,凝固在死前最绝望的那个表情上。
烈焰连城,夜幕无星。赫里安未曾想过,人之将死,表情会那般的丑陋不堪,那般地歇斯底里。丑态毕露地呼喊着,屁滚尿流地求饶着。
不想死。想活着。想呼吸。想繁衍。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高高在上的人,在死亡的威胁下居然会丑陋得与街边的野狗一般。那五官扭曲、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的模样,深深印在了赫里安·布洛克心底。
现在,他又一次看到了这个表情。
“救我……夏莉……夏莉……”那个年轻人呼喊着。
谁是夏莉?
不重要。
赫里安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人类一生最纯粹的爱与恨。
“医生!救他!”汉默尔眼睛红了,随着手下越死越多,他也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这个怪兽比想像得更强更残暴,而被他寄予厚望的赫里安·布洛克不知何时迟迟没有动作,“医生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赫里安依然只是默默看着。
看着那个呼喊着某个女人名字的年轻人,身躯像被稚童撕裂的肉条一样竖着分成两半,脏器如同下雨一样倾盆而下。
他救不了。
他观测不到那个怪物。
“医生!!!”汉默尔无助地呼喊着,“我们的人要死光了!”
赫里安看着四周,果然只有最后几个传教士还站着了。
赫里安没有解释,他不是喜欢动嘴给自己解释的人。越是接近死亡与疯狂,人的灵视也会越高。而处于死亡中心的赫里安,灵视也在尸体的堆砌下节节攀升。
他已经能够模糊看到那个怪物的轮廓了。
“还不够。”
赫里安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灵魂深处的安宁。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