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时没看到,那朱一平的脸色,就跟这猪肝一样。那些粮食都装了车,他不得不说那些粮食不是他的。”余立强笑着道:“那些粮食退还给了卫所,卫所知道是咱们出的办法,又分了咱们二百石。”
“卫所的人找朱家的麻烦,朱一平不知道花了许多钱,将上上下下打点明白。住家里里外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是亏得最多的。修明,那二百石粮食你明天拉回去便是,好好过一个年。”
“不不不,有句话叫长者赐,不敢辞,余千总将那二百石粮食给我,我不敢不收。但小子绝不会将那二百石粮食收为己有。”杜修明出乎众人意料地道:“今年遭了旱灾,时局艰难,那二百石粮食正好分发给怀柔的军户,让大家都过一个好年!”
离当初上山去找崔明通,又过了好几天,再过两天便是除夕了。这些天朱家在外面运作,杜修明一直在余家练功,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今天,外面尘埃落定,朱家吃了大亏之后,闭门谢客,杜安边悄悄地到余家来接人。
本来余水成对余立强和杜修明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快,可一听杜修明这么说,便也点点头,道:“本地遭旱灾,那朱家就是将河道改道的,不少百姓因他家破人亡,教训一下朱家,倒也应该。杜旗总,你有个好儿子啊。”
杜安边摇摇头笑道:“原本我以为修明只知一味做好人,怕他在军中吃亏,眼下一看,他爱护百姓是真,可谁要是与他为敌,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余水成点点头道:“那朱一平,毕竟是举人,将来前途未可限量。若有一日,他真能高中科榜,咱们便惹不起他了。修明,你这回去之后,还有两个月可以练功,二月末,等天稍微暖和一点,你便去京城吧。点苍三镖,我已告诉了你诀窍,你余二哥也教了你一套拳法,剩下的全靠你自己多加练习了。”
杜修明与杜安边站起身来拜别,余立强将他们送到门口,嘱咐道:“朱家会不会善罢甘休,本将不知道。本地县令刘汇以为修明真死了,颇为伤心,修明适时去见一见他。本将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找他便是。”
“余千总,那崔明通逃走之后,杳无音讯。杜某以为,朱家再厉害,他家的田地、宅子和人就在那里,想除掉,只需几个可靠的兄弟罢了。但那崔明通可是逃匿军户,手底下有多少人,咱们猜不到,若是余千总说得上话,让卫所除掉这个毒瘤为上。”
“杜旗总慢走。”
“余千总留步……”杜安边带着杜修明转身离开,接下来杜修明将那两百石粮食分给了杜安边手底下的军户,还有一些老战友,一户人家两石。送了粮食之后,一心在家里练功和过年了。
冬瓜屯这个年,过得可不赖。放在以前的丰收之年里,也就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白面,再煮几个鸡蛋,能割点肉开开荤,烫一壶酒暖暖胃,那就是顶天了,在十里八乡绝对算别人羡慕的日子。
若是遇到歉收的年份,日子便十分不济了。冬夜里能一家人聚在一起烧火取暖,吃上一顿饱饭,那简直就是菩萨保佑。再惨一点的,冬夜里缺衣少食,饥寒交迫之下还要面临阴阳两隔之痛。过年,在后世是美好时刻,可在古代却并非如此。
但眼下正是歉收的年份,而冬瓜屯的家家户户,却一点不济的样子都没有。门口很嚣张挂着鱼和肉,这是新买的,要在外面冻上一晚,这样就能放起来,天天吃上一点。不止如此,家家户户熏的腊肉,做的小吃,都有多的一份拿出来,送到杜家。
杜修明一直在外面,一点年货也没有准备,可见村民送来的那些一看,竟然一个月吃不完。看到冬瓜屯的佃户能过上舒心的日子,杜安边也高兴。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叹息一口气,然后道:
“要是全天下的军户,能过上这种日子,哪里还有逃匿的军户,打起仗来,谁会不用命?偏偏家里人还在忍饥挨饿,却要被推到边关,换了谁也会不愿意。”
杜修明一边练功,一边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转眼间,已是到了元宵。余家打过招呼了,让杜修明安心在家练功,不必去拜年,故而杜修明也没去。杜修明的天赋,那绝对是一流,半个月功夫,便将点苍三镖和余立强教的拳脚练熟了。
杜修明的限制在于年纪不小了,没有从小打磨,无论如何练功,都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凑合一下,能和张荣、杨弘这种多年的老兵战个不分胜负。杜修明将来练功的方向,主要是练一些自保和暗算别人的招数,若是加上这个,暗算取胜张荣、杨弘这等老兵也是有可能的。
一心练功,再加上天降大雪,酒楼开业的事情,倒是抛在一边忘却了。出节之后雪霁天晴,杜修明方才组织冬瓜屯的人收拾东西,前往杜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