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贵姓?”
“在下免贵姓易,名勇魁,山东举人。若是在下猜得不错,阁下应当是京城之中颇有奇名的杜修明吧?”易勇魁拱了拱手道:“以杜兄之大才,定能夺一枚犀角,在下跟着杜兄,能中个进士,已是不错了。”
“区区在下,没想到阁下也知道。”杜修明看了张荣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足底的鞋子,眼睛眯了眯道:“阁下已身为千总,恐怕看中的不只是区区进士吧?”
明朝军官鞋靴根据级别略有不同,杜修明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易勇魁的身份不简单。易勇魁低着头看了一眼鞋子,摇头笑道:“非是千总,而是副守备。朝廷卫所和募兵已各占其半,但我等募兵若是想再进一步,还是要有一个军户的身份。”
听了这话,杜修明才想起来。大明开国以来,前期用卫所军制,屯兵之法,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靠着屯兵,军用丝毫不匮乏,世代为军,战斗力更是能保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制度出现了问题。
军户不仅没享受到身为军户的优待,反而被压榨得比普通百姓更狠,又加上层层盘剥军粮,导致许多军户外逃成为黑户。眼下是嘉靖初期,军户十不存六,而且还在继续下降。朝廷兵力不足,就需要采用募兵制。
募兵没有军户的身份,拿钱杀敌,称之为“兵”而不是“军”。大多数募兵,都是难民。若遇到了俞大猷、戚继光这种带兵将领,便能跟着建功发财,若是跟了别的庸才将领,那同样还是别人发财的工具人。
这个易勇魁,则是募兵之人,由于有立了功,逐渐升为了“守备”。军中是卫所指挥使、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募兵则是总兵、参将、守备、哨官、队长、什长。其中守备一职,乃是率兵守城的,位同千总。
守备及守备以上,需要朝廷任命军户担任,民户不得担任。故而募兵中出来的人最多走到副守备便到头了。易勇魁考这个武进士,说不准直接能授千总或者升为正守备,再不济也能成为军户,为将来谋一条上进之路。
杜修明心里想着,眼前这人是外地人,乃是从民间募兵而来的,又在山东,山东都司乃是归左军都督府统管,应当和京城张家牵涉不深。便点了点头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你既然从募兵做到了守备,想必本事不小,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张荣仍旧保持着警惕,拿过了那人的地图看了几眼,地图上表明了埋伏兵比较多的地方,也标了几个较为明显的地点。杜修明三人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锦囊之中,基本上就是这些信息。
藏武器的地点、藏信物的地点、地图,还有一些不同的,似乎是发布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些人却都守口如瓶。杜修明、张荣和易勇魁,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其他志同道合的人,索性不找了。
余刚宣布开始之后,已经有人三五成群“笨鸟先飞”了,也有人迟迟不肯出山。先走的人,知道自相残杀的险恶,迟走的人,则是想让别人先踩雷。等到前面的人自相残杀也好、遇到埋伏也好,消耗地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再出发,准备0杀吃鸡。
杜修明则是不紧不慢,不前不后,等到半数全走之后,才准备出发。来到门口,那守门的人,便将杜修明随身携带的一些东西收走了,可也没有仔细盘查。来到行辕门外,张荣发愁道:“少东家,先走的人已有那么多了,那些武器只怕被他们都搜到了,咱们两手空空,若遇到了人,恐怕不妙。”
却是易勇魁笑了道:“那些木刀木枪,还不如在山上随意掰一根木棍下来,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杜修明也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将发簪取了下来,张荣一惊,那发簪看起来十分的熟悉,原来是杜修明点苍三镖中的一枚。杜修明又在鞋底取出了另外两支铁镖,随意找了根树枝将头发插上。
张荣这时才叹息道:“少东家,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要早知道这样,我也偷偷藏几样暗器了。”
杜修明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不能这么做。我藏了东西,他们不敢搜查,查出来了,可收不了场。但是你不同了,你万一被搜中了,或者被人发现用了别的武器,他们可敢对你动手。这三枚铁镖,是我用来以防万一的。”
其实张荣也不怎么在意,和易勇魁去随便找了棵树,爬上去折两根大小合适的木棍下来,望着茂密的山林,却不知往哪里走了,两人都看向了杜修明。
杜修明低着头一想,道:“不能上山,山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居高临下,一旦遇到了,咱们斗不过。眼下天色尚早,咱们从山脚下绕过去,看能不能找到地图上的东西,再收集一些物资。这深山老林的,可是要待三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