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这如何得了,闪闪发光的银子,可就摆在了咱们脚底下。你瞅瞅,那边是首辅大人家里的人,这边可是宫里刘太监的人,咱们可全都得罪不起!”
“以往的时候,都是咱们去催着人家要钱。可现在别人却主动送钱上来了,大有要是不收,就和咱们过不去的架势!”
“世道变了,可这世道,就因为那个杜修明变了么?”
“嘶,外头聚了这么多人,咱们要再不收,恐怕就真得罪人了。前些日子,让你们去大街上将那些个测字写信的人全都找来,办得如何了?”黄天虎大手一挥,下了决心道:“让他们都进来办差,由咱们细心挑选的几个人看着。”
“父亲,慢着。”黄三郎一瘸一拐,走上前,问道:“这些人的来路不明,嘴里念叨的,全是君臣父子,把他们搞进来,那他们是朝廷的人呢,还是咱们的人?咱们收税,是照实收呢,还是往高了收?那些进门例钱、茶钱、纸墨笔砚钱要不要收?”
黄天虎长叹一声,拍着黄三郎的肩膀道:“三儿,方才有人说得对,如今这世道变了。杜修明是什么人?那是五品官,京城里头,不说一抓一大把,但绝对不稀奇。他在街上发个布告,就连阁老的店铺都来上税,这说明什么?”
黄三郎不知,他有股子狠厉,却比黄天虎少了一种在江湖上混迹的经验。看着儿子不懂,黄天虎又道:“说明杜修明办这件事,就是得了朝廷的首肯。咱们当这个兵马司推官,就叫骑虎难下,他们就等着咱们自己出事。在这个时候,咱们一举一动都得按着朝廷的规矩来,等坐稳了席之后,才能想着吃肉。”
话到这里,黄三郎也明白了利害。杜修明不知,有了杨廷和等人的积极配合,这场推行税制的事情,被许多人误解误读了。以为这是朝廷,借杜修明的手试探,为的是让杜修明担下得罪人的差事。
谁若是在这个时候和朝廷唱反调,那下场一定会是凄惨的。朝廷里的这些人,都如此配合,更不用说民间的和军中的那些人了。一时间,谁都觉得,若是不交税上去,等半个月时间一过,就能光荣的捐献全家家产支援边关了。
东西南三城兵马司推厅之外,门庭若市,全都挤满了要来纳税的人。完税证明,杜修明早已是抄了模板,下发到了各兵马司。到了实在顶不住压力的时候,这几个兵马司皆先后开门入账了。
完税证明之上,写了什么店,属什么人,谁是掌柜的,经营范围,一月的流水是多少,该缴纳多少。这张证明一式三份,兵马司都督府、推厅、商家各留一份。
三份证明横着摆着,在两个交接的地方,盖齐封章。再竖着摆,盖另外一种齐封章。左边的留商家,右边的留推厅,中间的留给都督府。都督府有查税之权,既能够查商家又能够查推厅,章子合在一处对得上,才算有效。
月税额在百两以下,交推厅。百两以上,则是交都督府。在此之外,杜修明还要给小商小贩办豁免证明。这证明上则是写着,引车卖浆之贩夫,雇不满三人,总产折现不过十两,朝廷念其本小利微,特豁免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