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开眼了,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你!”何孟春板着脸道:“不错,本官就是何孟春,就是本官参的你十大罪状!”
嚯,有趣有趣。本来困意绵绵的众官员,一听这个,可算是来了精神。一个是京官之中第一嘴炮,一个是京城里名声大噪的兵武状元。这俩人都在一起,定会斗出意思来。
只见杜修明先是惊诧,随后一脸坏笑道:“呵呵,想不到何大人还有这种经历,更没想到何大人的眼是小刀拉出来的,谁给你屁股开的眼?”
何孟春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脸色更加沉了,一副教师爷的古板,道:“巧言令色之徒鲜仁矣,本官不与你作这些无用之辨!”
杜修明转头向众官员道:“诸位都看见了吧?本官问何大人屁股是谁开的眼,何大人故意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这下众人笑了,这武状元倒也还读过孟子。何孟春瞪了一眼其他人,众人皆是低下头去,何孟春接着道:“你尽管在此胡说八道,等到了朝堂之上,本官要用煌煌之言,骂你一个狗血淋头!”
杜修明装模作样在脸上擦了擦口水,一脸惊讶地道:“何大人,原来你嘴里的口水,竟然是狗血?哎呀呀,和在下争辩,还用不着这么吐血吧!”
何孟春被杜修明的市井辩论,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是侍读学士,自然精通经义,平时与人辩论,何尝落过下风,故而何孟春十分好辨,和杜修明之前教训的那个顾静夫一样,不论对错他都要辩论,黑白颠倒也不管,弄得这些个京官见他都怕了,面上尊敬,心底厌恶。
可说白了何孟春这种人,就是好胜而已。侍读学士,可是作为阁臣培养的。可要往上爬,这头一遭要压住的,就是心底的好胜之心,要锋芒内敛。况且要当阁臣,是要团结人的,不是四处得罪人,不少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何孟春前途也就在这里了。
好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太监过来传话,说开始入朝觐见了。何孟春趁机走开,丢下一句朝堂上见真章,转身不见了。其余众官全都过来揶揄,道:“杜大人好舌辨,能将我大明第一雄辩之人说得哑口无言,我等佩服。不过,待会儿朝堂之上,这些市井之言恐怕不能说了,否则礼部堂官可要抓你的把柄。”
这里面就有礼部郎中,其余官员揶揄杜修明,实则是在指桑骂槐,暗讽礼部平时管朝会礼节太过于严苛。杜修明不清楚这些文官之间的弯弯绕,却对刚才的提醒上了心,拱手回到:“多谢提醒,杜某一定慎言。朝堂之上,他有他的高头讲章,我也有我的正大之论。”
众人不言语,皆是低着头往宫里走去。鸣鞭之后,文班靠左,五班靠右,另外有勋贵班居于右,而稍前于武班。在这里要行诸多礼节,上御道要一拜三叩,进大殿之前要五拜三叩,然而杜修明却有“免跪”的殊荣,故而一路只是步行而已。
毕竟杜修明认了太后为干娘,乃是当今天子的干哥哥,见了满朝文武,都只需拱手,行一个寻常礼节而已。只有见了内阁几位阁老,方才要以师礼待之。这就相当于杜修明在这宫里,只需要正常的尊老爱幼就行了。
杜修明这等举动,自然让周围的官吏十分诧异。但大家都不敢说法,从待漏房到大殿,都不准咳嗽、吐痰,要目不斜视,垂首碎步急走而入。有殊荣的阁老、大臣、勋贵、亲王,外加一个杜修明,则另说了。
上朝时,如边关有急报,则先议边关的事情,当然主要还是打了胜仗之类的事情,用来“张国威而昭武功”。杜修明在人群里听着,边关打了几场小胜仗,但自己的损失也十分大。特别是北边的长城,亟需修缮,不然可挡不住这鞑靼人连年进攻。
听到这里,杜修明真想提兵前往北边,和鞑靼人较劲一番。但理智一想,大明和鞑靼其实势均力敌,如此旷日持久的大战,需要的国内支持,至少是京城里支持。杜修明在京城布局这么多,就是为了将来有一个能源源不断输出粮草和兵源的大本营。
议了兵事之后,就是六部、五寺开始议事。谁要发言,就轻轻的咳嗽一声,这称之为“打扫”,然后出列奏事。有的时候,还要额外挑选声色好、声音洪亮的人唱读奏章,以达到“美观瞻”的目的。
这一堆议事,杜修明听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一件十分小的事情,非要用四六骈文八写成一篇拗口难懂的八股文。杜修明在孙祖寿那里学了几天,能读得懂四书五经了,可要听这八股文,那还远远不足。
等了许久,总算在一声轻咳之后,听到有人大声道:“臣侍读学士何孟春上《请罢杜修明以安天下疏》,臣以为杜修明有十大不可恕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