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颜面，看似四个字，每年用了朝廷不知多少银两。但这银两花得值，而且还不得不花，一旦不花，就会引起民心动荡。这和你们兵法上说的一样，虚虚实实，既要虚的也要实的。”蒋氏先是铺陈了一些道理。
“向藩王、宗室索要商税，这就是家里大哥，问侄儿要地租。这不仅与祖制有些不合，就是与礼法也有些违拗。民间虽说有一句俗语，叫亲兄弟明算账，可这毕竟是小人之语，而非圣贤之言。一旦皇家也这么办，历时便会议论纷纷，若是掌握不好，那掀起一场宁王之乱，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谁做第二个王阳明？”
“皇娘，可他们要是不纳税，那修明的兵马司可要前功尽弃了。”朱厚熜不忍，站出来替杜修明说话：“依朕看来，那些个皇亲国戚，凭着祖上的荫福，世代吃大明朝的、穿大明朝的、用大明朝的，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
“到如今，他们不仅白享大明朝的优待，还要处处侵蚀，与民争利。要是再这么下去，大明朝也没多少时日了，看大明朝亡了，他们到哪里去享福。农税不交也就罢了，三十税一的商税不交，他们就全别经商了。”
这话却让杜修明和蒋氏都笑了，蒋氏是欣慰的笑，自己这孩子，难得的乾纲独断之气，将来肯定是政由己出的英主。杜修明笑的则是，这小子，才十五岁就掉进了钱眼里。不过也好，等他长大了，也懂得要面子了，就不会问这些宗室藩王要钱了。
欣慰归欣慰，蒋氏仍旧是忧心不已：“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若是藩王宗室纳税了，那皇上要不要纳税？换句话说，是这天下有朱家，还是朱家有天下？”
这一下，朱厚熜就愣住了。凭谁也想得清楚，这个问题要是问不好，可是会出大问题的。孟子虽然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种话，但这位亚圣可是被太祖爷想要请出儒家大门的。对皇家而言，只能是君为贵、民为轻。
朱厚熜一为难，蒋氏看向了杜修明，道：“修明，兵马司办差征税不能中途而止，可也得顾忌皇家的脸面。你既然肯过来，一定是想了折中的办法。”
杜修明哪有什么折中的办法，这件事情，就得埋头做到底，不能折中。但蒋氏这里不点头，便一步也走不下去。
杜修明临时想了个主意，回到：“皇庄、皇产肯定是不用纳税的，按照朝廷的礼法，藩王纳贡不纳税，但指的仅是封地田产。外头那些商铺，没有一个是宗室藩王名下，向他们征税，算不得违背祖制。其次，宗室也分三六九等。”
“有藩王，也有后戚。其中那些后戚，自然是要与庶民一同纳税的了。给兵马司纳税，就是给陛下纳贡，藩王也不可免。但兵马司可出一项法令，凡为宫里提供商品的店铺，经过宫里的批准，确定为供奉之后，也都免税。”
“到时候陛下赐一个供奉给他们便成，这不仅维护了藩王的面子，对外而言，就是朝廷更向着天子。还让这些藩王都知道，他们能享受荣华富贵，都是靠的陛下，今后不敢有二心。臣折中的办法，也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