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轻纱拂动,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看见墙上挂着的字画哗哗作响,小丫头赶紧上前关好窗子。
先前伺候赵姨娘的姐姐,不知犯了何事,被发卖出去,有前车之鉴,她伺候起来更加谨慎小心。
赵姨娘没被怪风打扰,纤纤素手有条不紊干着手上的活,茶碾将茶饼碾碎,分别放入眼前几个碗内,冲入少量沸水,调匀成茶膏,再一遍注沸水,一边用茶筅冲击、搅拌,使其均匀混合成乳状茶液,才停下动作。
“小少爷还在睡?”
“乳娘说刚刚醒了,吃了阵儿奶,又睡过去了。”
“老爷呢?”
小丫头踌躇后结巴回道,“说有客人相邀,去看国子监带出来的官版刻书……”
伺候老爷的下人说,那玩意纸墨精良且版式疏朗,字体圆润且做工考究,一早得了信儿就跑出去了,但她又听不懂那些,只好说了大致。
话音刚落,就见赵姨娘大发雷霆,震怒下将面前的茶具全扫在地上,“一身铜臭偏爱学人附庸风雅,我看他看刻书是假,借故喝花酒才是真!”
小丫头噤若寒蝉。
赵姨娘踢了她一脚,“还不快收拾,等着夫人的人来问啊!”
“是,是!”小丫头赶紧忙活。
就在这时,一粗使婆子跑进来,在她耳边低语片刻,赵姨娘眉头轻皱,夫人又找王家酒楼的掌柜过来作何?难道还是为村里那个秀才娘子的事?
对于帮了她忙,又被主母记恨上的姚蝉,赵姨娘没一点愧疚之意。
只是偶然救了儿子,已经给了她二两银子报酬,还不该知足?
回想那日痛哭流涕,还是跟个乡野妇人跪地求饶,她就彻夜难眠。
塞给婆子小块碎银子,交代了两句有新情况再来报备,心情大好的开始新一轮制茶,斗吧,都斗个两败俱伤她才开心。
虽说姚蝉救了她儿子,可最初惶恐惧怕被风吹散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可为人言语的懊恼。
当初多卑微,如今就有多屈辱。
每提及那个名字,就犹如有人再往心头刺上一刀。
在这种心态指使下,救命之恩逐渐淡去,只有深入骨髓的不甘跟耻辱。
这次她倒希望夫人手段能再精明些,最好把姚蝉打压到尘埃,从此在村里闭门不出,远离她的生活,如此自个才能好过,在日复一日的富贵中,淡忘先前种种。
…………
酉时刚过,卸完货的男人们饥肠辘辘,连赶四五天水路,终于从渭南一带将货拉回来及时交了货,钱袋鼓了,五脏庙可亏了。
外地吃食吃不惯,到家又是这个时辰,加上一个时辰后船就起锚,届时又得在水上漂好些日子,反正别想吃一顿舒心饭。
“哎,我咋闻见有肉香味儿?”
“癔症了吧你,深更半夜哪儿来的肉味!”
“不对,我也闻见了,别是谁家在做夜宵?走走,过去看看,不行掏钱让人给咱做顿吃的!”
夜风裹带河腥味儿吹来,直让人恶心,但是对家乡食物的渴望战胜犹疑,男人们勾肩搭背朝香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