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纷杂嘲笑混乱如影随形。
但拎着泔水桶的男人,似乎全都没听到耳朵里去。
倒完了泔水,洗涮了脏桶,确定把这些杂乱的活都做完了,才揉着腰,小心翼翼的站直身子。
刚站稳,肩膀上多出一只大手。
他下意识的弯下腰卑躬屈膝的问来人是否还有别的安排跟吩咐。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等到他抬头的时候,终于看见那人是谁。
“叶班主啊……”
他语气带着谄媚跟讨好。
身材发福的男人扫视过他一遍,似乎对他遍体鳞伤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语气不怎么和善,“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如何了?祝少爷,都这年头了,你还把自己当少班主了,沉浸在过往的威风里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
“白养你还有你家那不争气的几个徒弟已经不短时日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妹妹,别怪我把你们这些吃白饭的都轰出去,想使大舅子的威风,最起码也得让我吃到甜头才行!”
叶班主说话略带几分酒意。
一个戏班子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团体,在这里面,班主就是呼风唤雨般的存在。
被人恭维惯了,加上权利也大,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模样。
当然,这也是在戏班里的,到外面,尤其是有钱人家,也照旧点头哈腰给人当孙子。
可能是这种落差比较大,导致他在戏班里的时候,态度更是恶劣想嚣张。
眼下见他一动不动,连连说好,满意的打了个酒嗝。
“行了,看见你我就发愁,手头的活办完了?办完了就去编剧本去,《目连救母》大家都唱腻了,再换个新的来,你爹以前手里不是攥着好些好本子?
你想想,还有哪个没唱过的。”
祝山栀连连点头,“您放心班主”
叶班主摇晃的离开,临走前还嘟囔着,“都是父子,差别,嗝,也太大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心软,都,都撵出去,才,才好……”
他发泄着不满离开后很久。
站在院子里的男人才直起腰杆。
唯唯诺诺,漫不经心,似对一切都不在意的表情变了。
漠然的收回眼神,去了最小最冷环境最差的屋子。
坐在狭小逼仄的房屋,他在铜盆里清洗了满是冻疮的手,点燃为数不多的熏香,将纸张铺平展开,提笔之前又想到什么,紧张的换上他最干净平整的衣服。
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吃饱喝足的百姓们更家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发展。
他们这个戏班子是流动性的,到大点的城镇那边,大家都会集中在瓦舍集中演出的场所。
到小点的地方,就给大户人家,或者是出得起钱的富豪乡绅,反正亭榭式的戏台跟栏杆搭起的瓦舍他们都能表演。
到大户人家表演的曲目,自然是要风雅一些,但面对百姓们的肯定就不能这样了。
太端着了他们看不明白,唱的过于晦涩,他们也听不懂。
搞不好不受欢迎还会被人扔石头。
这次是青山镇的商会邀请,说是庆祝祖师爷的诞辰,那就是穷苦百姓来听的,他们最爱听的无非是《赵贞女蔡二郎》、《王魁负桂英》、《乐昌公主破镜重圆》之类的。
总体来说是负心汉飞黄腾达抛糟糠。
孤儿出人头地回归家乡叩谢养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