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李得意地一手提着刀,一手倒提着孩子往外走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他们所有人没有顾及到的一个角落当中,没有任何反抗和声响的陈宇动了。
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瞬间来到了老李的面前,也不抢刀,长长的手掌朝着老李咽喉部位一个猛击。老李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丢下了手中的长刀和啼哭的小女孩,艰难地趴在地上捂着喉咙翻滚着,这一幕让周围的所有难民都避了开来。
大家都是普通农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居然有人赤手空拳的一击,就将一个男人打倒在地!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老李已经捂着喉咙没有了生息。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原一手抱着囡囡,一手长刀直指他们的陈宇。
在陈宇呆滞的眼神当中,似乎有着无边的杀意。那眼睛就像一个修罗场,无数的死人在其中挣扎着,哀嚎着。而陈宇,却一言不发,就那般提着刀站着。
一时间所有的难民们都坐蜡了,他们没想到真有人胆敢这么做。这个时候,一个极其狼狈,却十分魅惑的声音在难民群之中响了起来。
“欧呦,大家可都看到了啊,这个小哥将咱们老实本分的老李给一下子弄死了。现在还拿着刀问咱们抢粮食,这是不是该报官府啊!”她的出声让所有在场的难民为之一振,大家好像又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了一顿言语。
“对对,就是,这小子找死!饿极了也不能杀人啊!”“就是就是,咱一起去报官,决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对,咱是正义的化身!”......
这些话都对陈宇没有任何威胁性,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却提着刀一步步将他们都逼出了窝棚之外。此刻老韩却是一个激灵,他赶紧跑上前去一胳膊就夹住了陈宇提着长刀的手。只见他急急地说道:“儿,还不赶紧放手?!万一官府真查起来可咋办呐!哎呦!”
陈宇还就听老韩的,他桄榔一声丢了长刀,头也不回地带着哼哼唧唧的囡囡回到了窝棚当中,将人交给了被眼前一切吓住的韩氏。
外边的所有难民却不会就此作罢,大家将窝棚团团围住,开始各种声讨着陈宇。那声音,迎着初升的日光飘散了老远!
但他们没有看到,远远的一群士兵拉着一堆物资正在往这边走呢。
老韩心中慌了,他太恐惧了。儿子杀了人这可怎么办呐,如果这次杀人是被逼无奈,那之前被通缉的事情万一被发现了呢?还好孩子在天没有大亮的时候进屋了,可,可外边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走的想法啊!心中大急的他就差上去再捅上两刀,始作俑者的老李了。
这个时候,圈子外边的一个难民激动地叫了起来。
“快看快看!我大唐的军队来了!给我们主持公道的人来了!”他激动地说着,就好像是被害人一样。其实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社会群体心理现象,通过群体的不断心理暗示以及加持,令他们可以有勇气否认现实,扭曲自我。
随着他的尖叫,其他的难民全部欢呼了起来。而老韩呢,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觉着老天爷不公平,他觉着老天爷对他们一家太不公了!一个又一个的绝望接踵而至,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先是粮食被抢,接着闺女被抓,而后儿子为了救闺女现在马上就要被杀了。他不甘心,他仰天长吼,他抓着面前的泥土紧紧不放。
但现实就是这样,根本不给老韩任何的机会。那一堆运送着大量物资的军队慢悠悠地来到了难民营当中,然后被群情激奋的难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难民围住军队的时候,他们有些惶恐了。不为别的,本来他们以为只是一队辎重府兵,但近处一看。押送物资的人各个骑马,重装黑底银铠是他们的标配,头上乌黑的盔翎在朝阳的映射下散发着森然的杀气。这群军人难民一个都没有知道的,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唐有此军队配置。最接近于他们的是空天部队,但那是天上的,而且人家是蓝盔白底,与玄甲军的墨盔白底交相呼应。
难民们一时间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太敢说话了。
被围上士兵们的首领骑着马排众而出,示意众人将手中长刀归鞘之后,他先一步走到难民周围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事情?阻拦朝廷大军行军此乃重罪,你们想要坐吗?”面对他严厉的质问,难民们一下子都被唬住了,不敢言语,而且慢慢有了散开的趋势。
但这个时候那个妩媚声音的女人却站了出来,她看似老实地说道:“将军啊,求求您救救我们可怜的难民吧,我们都是从发大水的地方而来,要去长安城找活路的。可里边却有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他想吃掉自己的女儿,我们在他那老实的邻居的带领下想要救下闺女。可是,可是谁曾想他忽然拔刀杀人,而且还说要把我们都杀了吃。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随着女人的恳求,其他难民也纷纷哭惨了起来。唯有还在院中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倒打一耙的老韩,低声不停地喃喃着。
“不是的,不是的,他们要杀我的孩儿,我可怜的闺女呜呜。”
为首的那名将领根本就没有闲工夫管这些,而且,他们就不能插手此事。这是民政的事情,归县太爷管,他们如若插手的话影响会十分恶劣的。虽然底子厚,但为首将领根本不想在这时候乱来。于是催马挤开围着的人群,说道:“你们去找你们地方官,或者去了长安再说吧,到时候朝廷会派下来人管你们。我们要北上治理黄河,没功夫在此地停留。若延误的灾情,你们知道后果的。”说完,他策马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