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仇将军请入帐中一叙吧,还请将军恕程某无礼,实在是无法出去迎你咯。呵呵。”这笑声当中,章仇莽能够听得出的是些许无奈和苦涩。
隐隐有些不好感觉的章仇莽赶忙一跃下了马,双脚不停地跑向程怀默所在的营帐。
当他掀起门帘时,那股子不好的预感也终于被印证了。
“程将军,您这是??”
如今在章仇莽面前躺着的正是程怀默,一身的绷带不说,殷红的血液已经染湿了整个行军床榻。伴随着些许细碎的咳嗽声以及医护兵的安抚,这场面实在是不怎么让人舒服。
程怀默见到章仇莽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借着医护兵的力,靠在了榻的一旁。
“哎,咳咳,遭了伏击。失了我大唐千里沃土,还被炸伤了身子。真真是,愧对陛下啊!”说着,虎目之中滚滚热泪便淌了下来。
这样猛士落泪的场面让章仇莽有些手足无措,他本身就和尉迟恭一个德行,粗中带粗,压根儿也没安慰过人,更别说现在哭的还是一个男人了。
可不安慰人是一方面,章仇莽还有另一个十分要紧的事情没有完成,那就是将部队拉走。他知道,自己每拖延一分钟,百里那边的情况就会危险三十秒。
这绝非虚谈,吐蕃方面也不是傻子。尤其对方大将军在就在炮团和益州城中间隔着,一旦发现百里只是固守一条通道的话,那整个计划都将覆灭。
想到这里,着急的章仇莽赶忙抢话道:“将军,还请将军率领炮团与末将同回益州。我家将军正在益州城内等候。”
能让章仇莽说我家将军的,那就只有陈宇了!程怀默听后也不哭了,身体用力一挺,不顾崩裂伤口的疼痛,急切又难受地问道:“陈宇来了?!他怎么会在益州!”
章仇莽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聊天的时候。
他大踏步迈上前来,一边扶住程怀默,一边答非所问道:“将军有何问题待去了益州再说。末将带来了一千上等军马,为炮团驼物资。另还有两千精锐步族开路,请将军速速整军西归。”
程怀默根本没有想通陈宇是怎么打开双方之间壁垒的,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询的时候。
忍着伤患处的痛感,程怀默勉强站了起来。
“我这样子,怕是走不了多远了。营内还有百来个重伤的弟兄,估计都够呛啊。”
哪有将军不爱兵的呢?哪怕程怀默手下的都不是精锐,但他却一点都没有不喜的样子。
章仇莽听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从军帐内走了出来。听着远处激烈的火炮和厮杀声音,章仇莽下命令了。
“所有炮团所属,收拢物资,能用的上马,不能用的就地丢弃。所有伤员争取都上马匹,我们一刻之后,整军开拔!山岭军从旁协助,加快速度。”
这是章仇莽第一次打这么没准备的仗,不过他并没有被急躁冲昏了头脑。
但章仇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另一边益州城内,现在却是另一番景象。
“报!将军,北城门的吐蕃人已经不计损伤地冲至城下了。”
“报!将军,南城门来报,吐蕃人快要上城了,这夜太黑了,短兵相接的话根本难辨敌我啊!”
“将军。”“将军......”
一声声噩耗扑面而来,陈宇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倒不是因为陈宇的战前对比有什么问题,而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夜晚的黑。
本来在城池攻防当中最至关重要的重弩、床弩、弓箭由于看不清敌人的缘故,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过量杀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吐蕃军能够迅速突进也就是有迹可循的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周围的士兵们都已经抬起脸看向了陈宇,甚至有几个都直接开始提意见了。
“将军,将火炮撤回来防守吧!火炮一炸一大片,比箭矢好用多了。”
“是啊将军,快下命令吧!”
“将军!”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知凡几,陈宇听得都有些厌倦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被扰乱了心神,而是狠着心,下达了最终命令。
“火炮不用想了,对方也没有,不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吗?!传我将令,诸城墙将校,梯次上城防守。决死一时辰!就算是拿牙啃!也要给我将他们啃下去!”
陈宇的坚决是士兵们没有见过的,从来时就闲庭信步的将军,如今看起来终于要紧张起来了。
不论四处的传令兵有多不服,将令已经下达,他们唯有去执行的份儿。而陈宇在看着他们跑走后,再次走到了高履行面前。
“高兄,差不多了,你先下城安抚百姓吧。城上的事情我来便可。”
一边推走高履行,陈宇一面扭头对身后狠声说道:“来人!升我战旗!拿我战甲!”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陈宇再次披挂上阵了。
与上一次一样,就在他的背后,西门处插着一杆大旗,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陈!
站在旗下的陈宇内心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同样的守城,同样的目光。他朗声说道。
“弟兄们!你们身后就是益州数万百姓!大唐的万里沃土!为了大唐,守住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的援兵就来了!”
其实这句话的重点就在后半句上了,士兵们在听到援兵后,个顶个地嗷嗷叫了起来。在明知有援兵的情况下,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吐蕃人了,而是一个个圆滚滚的军功呐。
说时迟那时快,城头上已经出现了敌人的身影。
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轰炸城内,陈宇依旧没有选择亮灯。在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十分,不论是攻城的也好,守城的也罢,都在摸着黑,互相拼命。
“杀呀!干掉吐蕃蛮子!”“丢石头啊!”......
士兵们眼睛越来越红,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拼命了。
而这一切正是陈宇想要见到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自己难防守,难道对方就能舒服地进攻了?
显然,这是一场难以琢磨的乱战。
站在弓箭手所处的城垛边,陈宇这一次并没有参与进去。因为他知道,吐蕃那边真正的军队并未上阵。双方的争夺,这才只是前戏罢了。
身边分为西门卫将军的护军将校就紧紧贴着陈宇,略带兴奋的他回过头急切地问道:“将军,看起来吐蕃人不怎么样啊,要不我带人上去冲杀一阵?”
不想,陈宇却摇了摇头,也直视着那混乱一片的城头答道:“不是时候,你等养精蓄锐便可。那吐蕃将领不至于傻到真想拿下城池。他只不过想要逼出我的后手罢了。”
正如陈宇所言,他是绝对不会提前暴露任何东西的。哪怕面前每一秒都有士兵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