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华霜此举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她漏了一个破绽,那支簪子如果她插回头上,即便簪身变形,尚徽介可能都不会深想。
但她却是放在挎篮里,给了他无限的深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拉扯,会让不起眼的金簪变形了?
尚贤还是不明白,道:“但你是怎么发现两支金簪的不同之处呢?华霜又是怎么把备用的那支簪带进去的?”
若果真经过京伊狱的检验,是不可能没查出她身上多了一支簪子。
尚徽介道:“她头上戴的那支簪子更为精致,因常年被人佩戴所以有层润光;而挎篮里的金簪明显成色更新,看起来比较拙钝,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他想了想,又道:“或许因为她是太子妃,检查她身体的虽是个嬷嬷,但也不敢太不敬,这才给了她机会。”
如果是男子的话,恐怕被京伊狱的人扒得一丝不挂才作罢。
尚贤了然点头,道:“只是朕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把新簪留在京伊狱,而是把旧簪留下来,这不是给人怀疑的机会吗?”
尚徽介道:“皇叔对女人家的金银首饰里面的门道不清楚也不出为奇,待我细细说来,你便会明白她为何把旧簪留下了……”
皇室中人使用的饰品,多数是从执宝库所出,皇上每季度都会吩咐太监把附属国进贡来的首饰给但凡有位分的妃子、王妃、公主送去。
地位越高得到的饰品越华贵,就拿谭华霜那支金簪来说,虽看着简朴,实则内有乾坤!
此簪出自名家之手,因软金易变形,所以做簪之人采用了簪身里面镂空的技巧,之中再用一层银定型,之所以不填满内部,是因为京中的贵妇们不喜欢过重的头饰,而簪头和簪身设计成松紧口,一扭就可以簪头取下,再换上其他的簪头使用。
而有镂空技术的师傅很多,但敢在软金上面‘绣花’的人极少,耗时耗力还不讨好。
所以谭华霜那支新簪绝对是实心的,因为要给谭华明带去消息,便只能选用中间有镂空的旧簪。
这种金簪只有三支,一支给了谭华霜,一支随宛宛进了地陵,另一支在林贵妃手上。后来赵福媃生辰时,林贵妃把金簪送给了她。
尚徽介之所以这么了解此簪,因为某天他手贱拿着娘子的簪子把玩,不慎给弄折了,还被娘子怒骂一通来着。
听完他的解释后,尚贤瞬间豁然开朗,道:“你觉得华霜给的谭华明送的是什么消息?”
尚徽介道:“静待三天,吃下假死药,来一个完美的逃生。”
尚贤道:“此事真的不必阻拦了吗?”
他其实是想让谭华明真死,怕的是他会和谭家其他人聚合,说不定会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但见尚徽介已有了打算,只好不去过问了,反正他自己也疲于处理这种事情,阿介代为处理他很放心。
“阻拦定是要的,只是还不是时候。”尚徽介随即笑了笑,“我一定会给皇叔一个满意的结果。”
尚贤自然是信他,便不再理会了。
……
建安王府里,宣武看着殿下躺着的‘尸首’微微发呆,直到谭华霜来了,才抬头问道:“母妃,你说皇叔公为何不肯放过舅舅?谋朝篡位是一个很大的罪吗?”
谭华霜摸了摸他的头,叹道:“是啊,可母妃总觉得罪不至死……”但律法就是死罪,无可饶恕的罪!
她心里冷了一下,谭家此举全是被他们逼的,而这天下的一切本就有属于谭家的一份。
他们谭家历代对澹朝有大功,就索取一点荣耀怎么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又怎么了?
明明是尚氏皇族害怕,害怕谭氏比他们有才干,谭华霜心里冷笑道:“我们又不是要澹朝改姓谭。”
“母妃?你怎么了?”宣武看着她流露出来的凶光,后背一麻,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谭华霜很快反应过来,摇头道:“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灵就行。”
宣武守了一天,跪得两条腿又酸又疼,还是坚持道:“我在这陪着母妃吧。”
谭华霜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道:“白天你再来守也是一样的,夜里由我来守,乖,听话。”
宣武还想说什么,但她立即吩咐身边的嬷嬷道:“来,送郡王回房去。”
他只好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其实他还有一事有疑惑,只不过吃不准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适才他摸到了舅舅还有脉搏,但母妃的话里间认定了舅舅已死亡……
谭华霜独自在殿下跪着,哥哥逐渐恢复生机,明天就该苏醒了。
长守一夜,第二天天色刚露鱼白,谭华明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把正在打盹的谭华霜吓了一跳。
“哥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