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风没有想到,恰好是自个儿看中的人,也是他自己当年狂妄之作的褒扬者。
听得林长卿的话,他一时之间有些怔楞,不过片刻之后,却也笑了起来,只是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惭愧,“说起当年这书,其中的许多观点,我现在依旧认为自个儿是对的。只是,这书若是放到我现在,却想来是不会再这样写了。”
林长卿略微思索片刻,又想到了以蒋南风的才名,却和着如今无重用的处境,略微犹豫,旋即也朝着蒋南风开口问道,“先生是因为当年出了这书之后,被传统儒学排挤,所以被迫离开官场,无法施展自个儿胸中抱负,而觉得难过吗?”
蒋南风看着林长卿,沉吟片刻,回答道,“是,却也不是。说是,确实是因为当年狂妄,心中有所观点,便肆意而为,直接将之一挥而就,丝毫不顾忌传统儒学的脸面。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从京城离开,隐居在这府城之中的小小茶馆里。”
“但若说不是,却是因为我最为后悔,不当如此书写的原因,并非是被迫离开官场,无法施展抱负。而是因为我言辞过于激烈,所以使得许多原本能够接受我观点之人,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去深思。我心中遗憾的是,此等想法,无法与众人听。”
蒋南风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串话,林长卿听了之后,心下了然。
若是如此说,好的观点,好的看法,不能被人知晓,不能得以重用,确实才是最为遗憾的事情。
林长卿只是心中想想,便觉得有些难过。
好在,蒋南风只是感慨了一下,便重新恢复了寻常的情绪。
他点了点桌案,与林长卿笑道,“既然如今,你已经愿意认我做先生,那便快快坐下,待我为你用你这一次的策论,上第一堂课。”
这节奏有些太快,林长卿听得蒋南风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
按理来讲,这拜师不应当有拜师礼才对吗?三拜九叩,接着敬茶奉师。
可这……
林长卿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心中有些话,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出。
还是蒋南风直接便笑起来,与林长卿道,“你既然是知晓我为人的,便也应当清楚,我素来不喜欢那些复杂的礼节。在我看来,所谓的拜师,便是双方情愿,且心悦诚服。如此,便足够了。至于那些礼节,不过是虚的,不要也罢。”
有了蒋南风这爽朗的言语,林长卿索性也不再纠结,直接由着蒋南风的话语,便坐在了蒋南风对面儿。
在他二人之间,则是林长卿此次的策论。策论之上,仅仅又几处做了简单的批注。
林长卿盯着那有着简单批注的地方,正思索蒋南风会从何处讲起,便见着蒋南风抬手拿了一支朱笔,朝着他有着新锐观点的地方一指。
这架势,竟似乎是要与他探讨这观点想法的可行性。
……
林长卿进了书房,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孟佳佳与沈流芳等在厅子之中,连茶水都喝了两壶,却还不见着林长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