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年近岁,芸芸众生求长生之道者不在少数,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各门各派百家争鸣,只求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即便成仙者寥寥无几,求道之人还是趋之若鹜,并视得道者为大能之人。
圣泽国却是个例外。
圣泽是一方大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人杰地灵。也是修仙得道的圣地,还有些许成仙美谈,不少仙门道宗安置于此,可不知是何变故,原先的朝廷与修仙世家互不干扰,最近几年却国禁修行,手段狠厉,还专门养了一批特殊的修士以便剿灭修仙之人。
不少仙门世家只得避迹藏时。
但即便是这样,修真寻仙之人仍是星罗棋布。
城外桔梗村。
夏日当空,幽幽的桔梗花散布在田野山间,点缀了整个山村。空中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热浪,蝉鸣蛙叫此起彼伏,似在叫嚣。田坎间,农人的衣襟早已汗湿,手中的活却仍未停下。
午时,青山绿水间渐渐升起袅袅炊烟。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斑斑点点,也透过某个岌岌可危的小屋上的大窟窿狠狠地照在安睡在床上之人,像是给这在农忙之时大睡特睡之人一个教训。
那人就这样被曝晒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
他也不睁眼,熟练地穿上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系上一牛铃,摸出两根绳索,手口并用将宽袖在手腕处绑好,再将一条青色发带随意地往披散的长发上捆上一束。舒出一口气后,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奇特的装扮配上他这张笑脸竟也不觉得奇特了。
前前后后忙活了半柱香,他才取下挂在门后的桃木剑拖拖拉拉地出门了,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睁开过他那双眼睛。
此人所住之处是一个小土坡,破烂的茅屋旁有一棵很枝繁叶茂的大树。此时正值此树的花季,茂密的绿中也点缀着红。
一出门,他便利落地摸索到离屋不远的一片草地,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强光照得他的脸发烫,他却很享受似的一直笑着。
与此同时,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一边推开这人的家门一边喊道:“乐于哥哥,午时了,你还没起吗?”
见屋中没人,这男童门也不关也轻车熟路地跑到了那片草地。
不过那屋子里也没甚值钱的东西,关与不关并无差别。
远远地便望见草地上躺着的那叫乐于之人,沐浴着烈阳,很是惬意。
男童快步走了过去,戳了戳乐于的肩膀,乐于十分自然地向男童展开了手掌。
男童用手指在他手上飞快地写下:“乐于哥哥,你猜今日是包子还是馒头?老规矩,猜对有奖哦!”
待他写完,机灵鬼怪地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了两个圆乎乎、不知是馒头还是包子的东西。
乐于笑了笑,把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摊出手。男童把那两团东西放在了他手中。
乐于掂量了几下,又摸了摸,腾出一只手,那男童也恰到好处的伸出手,两人配合很是默契。乐于在男童手心写下:“包子。”
男童呵呵笑了起来,写下:“乐于哥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一猜一个准儿,那就奖励你吃了它们吧。”
乐于笑着回写到:“你娘手巧,包子皮薄馅多,吃得多了,能感觉出重量有些不同,我本就靠触觉为生,能察觉出也不足为奇。”
六六指尖飞快地划动着:“原来如此!乐于哥哥赶紧吃吧,你肯定很饿了。早些时候我去找你,见你没起也就没有喊醒你。我一猜你就不会做饭,觉得自己饿上几天没问题,果不其然,你又没做。诶,你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自己啊?这几日农忙,爹爹和娘也没顾得上给你送饭。若是需要,我向夫子请几日假?”
乐于被他这小大人的话语逗笑了,他写下:“别别别,不必担心我,这几年多谢你们的照料,我有愧却又无能为力,要是有帮的上的忙一定要告诉我。”
“爹娘说过,你对六六家有恩,饭可以不吃,恩不能不报。哥哥,你无需愧疚,爹娘还说他们来到这里就是图个清静,与哥哥无关,哥哥快些吃吧。”六六写下。
有些出神地啃着包子,一些破碎记忆在乐于脑中止不住地涌现出来,他摆头定了定神,才止住了思绪。
等他吃完,捉蚂蚱地六六才写下:“时辰到了,夫子快授课了,乐于哥哥我先走啦。”写完他还把手中的蚂蚱塞给了乐于。
所谓的夫子不过是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当过伴读,跟着看了些书,不过能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也只有他能被称为“夫子”了。
待六六走后,乐于又一如既往地躺下了。
他五感虽未全失,却也只剩下一触感。被烈阳灼晒,被雨水淋湿,被风吹过都是他感受无限好风光的唯一途径,故此他很喜欢。睡着睡着头脑也渐渐不清晰起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落。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在他腹上踩了一脚,熟睡的乐于吃痛着,瞬间捂着肚子清醒过来。
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乐于心道不好,他预测估计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虽然喜欢感觉,但也没变态到什么感觉都想尝试一遍。于是乐于立即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边。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地面便传来更加强烈的震动。
乐于很快就想起来了,定是村子里的赶牛人回来了。每到农忙之时,村民们都会轮流放牛,其余人则相互帮忙干农活。
八年了,此处对乐于来说就是桃源,村民淳朴,相处和睦,男耕女织,就算有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每家每户对他也是照料有加。
想来惭愧,先开始他为了报答赠饭之恩,跑到别人家里去帮忙。打个水,结果把木桶弄进水井里了;洗个衣服,把衣服洗破了都没有洗到真正脏的地方;劈个柴,一斧头下去把他自己给砍了……
真是干啥啥不行……
不过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做饭洗衣打水挑水他样样在行!
他想得欢,殊不知,那骑在牛背上的放牛郎正盯着他。
等了很一会儿,估摸着牛群走远了,乐于才打算回屋。这时他才发现刚刚为了避开牛群,自己也不知道滚到了哪处。
不过他也不恼,在地上瞎摸了一阵,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气运,还真让他摸到了草地中的木剑。于是乐于就乐滋滋地在这绯红的霞光中,用木剑探着回家的路。
今日的路似乎格外平坦,没有任何磕磕绊绊,乐于都疑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
可是这条路他走了不下千次,探到的物体,触到的感觉完完全全都一样。
乐于心道:“不应该啊……”
而且村民都知道他的不便,只要是他经常到的地方定不会有过多的改变,就算要改建,也会特地找人来告知他。
直至回到屋子,除了顺利得诡异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乐于虽是疑惑却也不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关上门熟练地洗漱好,接着上床入神定坐,调息修炼。
他若是像这样一动不动倒是仪表堂堂,颇有仙风。
而门外,那放牛郎从门间的大缝看到乐于打坐入定之后才转身离开。身上的皮服渐渐脱落下来,他面露嫌色,拉扯着身上的皮肤,那皮肤竟是直接被他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