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重归于好,本以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别是像乐于这样,在鬼门关前溜上一圈的人,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可事实上这些话与他一点也不沾边。
他是渐渐好转了,可白央央这旧疾一犯就轻易好不了,跟乐于和好后她又躺了好几日才勉强能下地。
荷花荷叶彻底败落,而□□、海棠还有飘香的金桂却盛开满门,不论去到哪里都能见到这些倩影。风起叶落花飘香,这便是逐仙门的秋景,不但不显凄凉,反而渲染上了一层暖意。
这日阳光正好,见白央央前后已在屋中呆上了十几日,乐于就把她扶出来晒晒太阳。两人边走边聊,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前不久有过怒目相对。
白央央摘下一枝金桂给乐于看,笑道:“于儿,这桂花开得好,想吃桂花酥吗?娘给你做。”
“娘,你身子还没养好就别操心这些了,外面风大,你不能吹风,我们回屋吧?”乐于扶她离开。
白央央转过了身子,却依旧回眸看着桂花林,叹道:“今年的桂花真是可惜了,若是往年,一定能做出好多糕点。”
乐于也放眼望去,棵棵桂树下都落下了星星点点的桂花,若是不摘,也只能零落成泥了,他灵光一闪,道:“娘,你来说,我来做。这样,我先送你去思斋堂,捡完花我就过来。”
说干就干,乐于采来了大半竹篮的新鲜桂花回到思斋堂厨房,白央央坐在一旁指导。
今日他们做的是桂花糕。
将桂花挑选洗净后,除去苦水,用蜜糖浸泡上一个时辰,并与蒸熟的糯米粉、熟油、提糖拌和,上锅蒸至温热,最后用模具制成一个个小巧却精致的花型,至此算是彻底完成了。看似不难,乐于却实在没有学到白央央的厨艺,忙了一个下午才做出了一盘,浪费了不少桂花。
将一盘桂花糕抬到白央央面前,白央央捏起一个尝了一口,顿时一木,随后夸赞道:“虽然只有一盘,味道还是可以的。”
亲娘的夸奖比什么都好,乐于瞬间来了信心:“那明日我再采些来。”
白央央将整个桂花糕吃下肚,笑道:“明日娘教你做桂花糖水吧。”
乐于当然乐意,他收拾好厨房,带白央央回了屋子,给白央央留了两块桂花糕后他便回了自己房间,将剩下的桂花糕分好,再用油纸包起来,匆匆出了门。
来到比邻院时,已是黄昏,乐于见莫宣屋门紧闭,叶莘还在屋中看书写字,于是他敲响了叶莘的屋门。
叶莘抬眸,放下了手中的书和笔,对他道:“进来吧。”
屋中还余留着淡淡的墨香,乐于一进屋子便闻到了。他将两包桂花糕放在桌角,回神笑道:“叶公子,莫宣怎么不在?这里有两份桂花糕想请你们品尝品尝,若是合口味,明日我再送些过来。”
叶莘将目光从桌上的桂花糕移到乐于脸上,轻轻笑着:“你做的?”
乐于点头,笑容满面,道:“我娘教我做的,叶公子请放心食用。”
“嗯。”
叶莘伸出手指将油纸包缓缓打开,有两块嫩黄的桂花糕卧在其中,他拿起一块放到唇边,还未送入口中,叶莘手指一顿,看向旁边的乐于。乐于两眼放光,期待着他的点评。叶莘收回目光,在某人的注视之下咬了一口。
叶莘嚼了两下,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又看了乐于一眼。乐于看不懂他的神情,便试探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一般?”
嘴中的糕点还未入肚,叶莘于是微微摇头,又嚼了两下,咽下去后才道:“还不错。”
看得出来叶莘是锦衣玉食之人,能得到这般评价,乐于已经知足了。他笑道:“那我明日再送些过来。”
叶莘又吃下一口手里的桂花糕,道:“多谢。”
“叶公子,那我先走了,还有些糕点要送。”乐于起身道别。
叶莘却叫住了他:“乐于,你还有剩的?”
“还有一份,是给小然的。”乐于疑惑,“怎么了?”
“……”叶莘硬是好一会儿没说话,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良久之后他才道:“乐于,你若愿意,我可以教你画像。”
霎然间,乐于的脸上染上了红晕,他知道叶莘一定是看过了他给那些人画的画像。
门里村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都让宋森然帮他画完,于是乐于就让她帮忙画下了经常能见到的十几人,剩余的就由他乐画师亲自出马。不过回想起来,就算是失忆了,依然能够根据那龇牙咧嘴的画像认出人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叶莘居然要教自己,乐于忙笑道:“那就多谢啦。”
之后,乐于又去了宋森然的屋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宋森然将他拉倒桌边坐下,打趣道:“乐哥哥,你总算是想通了啊!”
乐于茫然,问:“想通了什么?”
宋森然一边将油纸包打开,一边说:“你总算跟白姨学做饭了,白姨做饭那么好吃,我之前还担心她后继无人呢。现在好了,乐哥哥学会了,我就又能吃好吃的啦!”她将桂花糕咬下一口,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
“哈哈……”宋森然笑了两声,张嘴吸了口空气,嚼了几下就囫囵吞枣般吞了下去,然后大声夸奖道,“好吃,好吃,乐哥哥做的太太太好吃了。”
乐于一喜,道:“真的吗?好吃你就多吃点,我明天再做便是。”
“啊!”宋森然一下子耸下肩膀,在与乐于的目光交汇后,她又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手中还握着那吃剩的桂花糕,笑嘻嘻地道:“啊!我是何其有幸能吃到乐哥哥做的东西,所以乐哥哥你还有剩的吗?”
乐于伸手揉揉她的头:“你怎么也这么问?你这是最后一份啦,若是不够,我明日再多做些就是了。”
宋森然瞪眼,问:“也……那还有谁也问了?”她趁乐于不注意将桂花糕偷偷放进了油纸包里。
“叶公子。他也问我还有吗,当时还有一份,是留给你的,我告诉他后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宋森然眨巴眨巴眼睛:“乐哥哥,你……还给叶哥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