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叶莘屋前,乐于才想起了红肿的右脸,他抬手轻轻按了按,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迟疑片刻后,他才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见叶莘依旧坐在画案前看书,见他来了,叶莘抬头一怔,随后直勾勾地盯住了他的脸。
乐于不自觉地侧身遮住那半张脸,笑道:“不好意思,叶公子,今日来晚了。”
今日叶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没有回应,只是从隔间的桌上拿来了一瓶药膏递给乐于。
乐于没有客气,接下药膏之后道了句谢,就走到画案前,把药膏随意一放,准备作画。
每次作画前,他都要盯着叶莘认真看一会儿,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他抬眼却发现叶莘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坐下,而是向他走了过来。叶莘过来拿起画案药膏,走到乐于的右手边,什么也没说,神色淡然地把药膏打开,用白皙的手指沾了些乳白色的药膏,随后就往乐于脸上涂去。
乐于一躲,笑道:“叶公子,我等会儿画完了自己擦就是了。”
叶莘依旧不言,他上前几步,将左手的药膏盒放在画案上,拉住乐于的外袖,右手将药膏抹在乐于红肿的右脸上,指腹在乐于右脸上轻轻打转,把药膏抹开。乐于感到指腹所到之处都传来了一阵清凉,这种感觉很舒服,缓解了几分脸上的火辣。
将每一处红肿都抹完,叶莘放开了乐于,盖上药盖,将药盒放到了书案的一角。做完这一切,他才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对乐于道:“你先画。”
此时乐于还沉浸在药膏带来的舒服感中,听完,依旧没动。叶莘在盆里将手洗干净后又用帕子擦了擦,然后又向他走来,问道:“为何不画?”
乐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藏起呆滞的目光,拿起笔沾了沾墨,准备作画。但笔还没落下,手就先被人握住了。
握他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还带着温热。房中就两人,毋庸置疑这会是谁的手,乐于抬眼一看,叶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右后侧,目光专注,也不知道看的是宣纸还是两人的手。
许是注意到乐于的目光,叶莘转头看向他。这么一转,叶莘的脸近在咫尺,乐于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于是他先转回了脸,盯着案上的白纸。
“看了七日应该记住了,今日我便教你。”叶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乐于顿时明白了,敢情之前叶莘一直就是在让他看他,还看破不说破……
手被叶莘的手带动着,笔在宣纸上慢慢滑动着,乐于却有些心不在焉。经过一番调整,他收起了思绪,专注于作画。而此时,纸上已经画好了轮廓,果然跟他画的有着天壤之别。
手时而被握紧,时而被松开,纸上的线条也随之变化,乐于一一记下,手也试着跟着叶莘滑动。
半个时辰后,叶莘彻底放开了他的手,而纸上俨然呈现出一个叶莘,栩栩如生,虽然还是本人要更胜一筹,但画中也是位人间难得的少年。
叶莘淡淡问道:“可像?”
“有九分相似。”乐于实话实说,见叶莘看向他,他又接着笑道,“嗯……还有一分是因为没有本人好看。”
叶莘淡笑,道:“其貌不扬,学艺不精,见笑了。”
这话实在是太过自谦了。乐于道:“叶莘公子你若是要这么说的话,我会感到无地自容的。”
叶莘敛笑,问道:“我当真……不难看?”依旧是他那平平淡淡的语气。
此时如受雷劈,乐于实在没想到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叶莘会说出这种话!
他愣了一会儿才把嘴巴合上,笑道:“叶公子,你真的不难看!”
见叶莘眼底有一丝悲伤游过,乐于一想,不对,又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很好看。”说完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叶莘笑了起来,回道:“多谢,你也生得一表人才。”
这笑不同于平日的客套,乐于觉得叶莘似乎很少这么笑。
“你画吧,玉洁膏每日二次,记得擦。”说完,叶莘又像往日一样坐在桌前看书喝茶。
乐于按着刚才叶莘的手法,在纸上慢慢画着。等到一副画完,已到伴晚,不过这次他所画的端详起来与叶莘已经有了三分相似。
乐于告辞时,莫宣正好端来了饭菜,两人相互问候一声,乐于就走了。
莫宣注意到了他红肿的半边脸,他边摆放着饭菜边问叶莘:“公子,乐于他的脸怎么了?”
只见叶莘起身,边走边道了声“不知”。他走到画案前将乐于方才所作之画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阵。
恰巧莫宣也看了几眼,他问:“公子,这是乐于画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画成这样,倒是少见。”
“他从不缺天赋,只是未遇良师。”
叶莘将画卷起来放入隔间檀木桌上的书画缸里,那里面之前已经装了几卷,叶莘将他们顺整齐,这才出来用饭。
站在桌边的莫宣忽见叶莘放下玉箸,又听他漠然道:“莫宣,查查乐于。”
“查乐于?”莫宣心中疑惑,不自觉就说了出,意识到自己失礼后,他一躬身抱拳,“是我多嘴了,我明日就去办。”
叶莘只道:“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