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福寺大殿,佛祖金身圣像庄严,佛祖圣像旁边是两尊菩萨像。殿上的香炉中几根高香烧起,香火缭绕,龙福寺的几名僧人坐在蒲团上,闭目敲着木鱼,口中念诵着经文。惊魂未定的殷跃恒跪在佛像面前,虔诚的磕头,罗天浩跪在殷跃恒身后,垂头默默不语。早上殷跃恒带出来七十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是何等的狼狈?殷跃恒突然有些敬畏佛祖,相信报应了,他实在是怕死了。
大殿外,随后赶来的郑兆宗和朱天霸在台阶上低声聊着些什么,殷跃恒全没听见,只是在心中默默的祈求佛祖保佑他们母子平安。殷跃恒终于知道怕了,这十七年来,他在禹州城,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简直要横着走,谁都得给他面子,因为他爹是平西王,现如今,有人杀到他的头上,他才终于明白,无论他有多么大的权势,有多么大的富贵,也始终只有一条命而已。
殷跃恒决定,回去劝劝他爹,不要再和唐九生硬刚了,还是闷头招兵,等着最后的决战吧。先期这种互杀,只能是两败俱伤,耽误起兵的大业,得不偿失。你殷权父子能杀唐九生手下的人,唐九生也一样能杀回来嘛,谁会怕谁?互相杀来杀去的,只会影响发展。
禹州城西门外五十里,有座弈松庄,庄头上有棵大松树,亭亭如盖,传说当年曾有仙人在此对弈,因此得名弈松庄。弈松庄上约有两三千住民,是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庄子。庄子西头有条无名的小河,宽约一丈有余,绕过半座庄子,往更西的方向去了,据说是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流,不过村里人很少离开村子,也不知道这条无名小河最终汇入的河流到底有多大。
弈松庄最西头,有三间破瓦房,住着一位铁匠,铁匠到这座庄上小有十年了,手艺还算不错。附近十里八村没有其他的铁匠,所以总有人来找他打铁,生意也倒还算可以,至少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
据说这位铁匠还会点儿功夫,不过不怎么出众,前些年,平西王府的教头听说他会功夫,还特地来拜访过,本想请他到王府去做名护卫,结果在试探过铁匠的武功之后,发现他武艺平平,连四品都没有,也就此作罢。从那之后,平西王府就再也没有人来找过他了。
铁匠姓陈,名叫陈二,今年快四十岁了,还是单身没娶老婆,以他的条件,娶个老婆倒也不难,好歹是个手艺人不是?不过每当有人给铁匠介绍亲事,铁匠就摇着头说,算了,不想找婆娘,太麻烦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铁匠无意娶妻,也就没人再给他介绍对象了,到如今,铁匠依旧单身一人,不过铁匠去年收了个十来岁的小徒弟,跟他住在一起,倒不像以前那么寂寞了,闲时也有人说个话。
这天傍晚,身材不算魁梧,但是很结实的铁匠陈二依旧拉着风箱,煅烧着铁块,小徒弟则在一旁抡着小锤子,叮叮当当的锤打着一根铁条,打的火花四溅。每逢打铁的时候,师徒两个多半都是沉默不言的。除了打铁声就没有其它声音的院子里,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两个人,正在打铁的小徒弟猛一抬头,就看见突然出现在院中的这两个人,差点没给吓哭了。
只见两个身穿黑袍的人都沉着脸,一个是个老头,满头银发,皱巴巴的老脸,手中拄着一根虎头拐杖,另外一人是个老太太,脸色很是晦暗阴沉,其貌不扬,眼神狠辣阴毒,一看就不好惹。那老太太头上盘着发髻,手中也拄着一根虎头拐杖,两个人都凶神恶煞一般。这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起望向铁匠陈二。
有些驼背铁匠陈二抬起头,望向两名不速之客,并没有像徒弟那么慌张,很平淡的问道:“来了?”没有人回答,那两个穿黑袍的人一起向陈二走了过去,那个老太太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陈二瞧见黑袍老太太跛着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和人打架了?”
黑袍老太太终于开口道:“是的,被人一掌就打瘸了。”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二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诧异,“一掌?是谁?这么强?”
那个黑袍老头一脸愤愤然道:“一掌就能打伤她的,还能有谁,郑兆宗!”
陈二默默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大药丸,足有拳头大,随手丢给黑袍老太太,那老太太手速极快,一把就把那颗大药丸接住了,掰开后,丢进嘴里嚼了。陈二轻声道:“这是最后一丸,再有人中掌我就没有办法了。对了,你们怎么会得罪他?那个魔头,谁愿意惹他?”
黑袍老太太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两个月前,我们随大小姐跟了卫王,落雨阁已经没有了,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半路杀出来的,我不服气,踢了他一脚,所以就这样了。现在看来,他的血手比以前更厉害了,就算我们三个人联手在他手底下怕也撑不过十几个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