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重越抱着殷中,不停输入气机,程重越明知已经是徒劳,却仍不肯停手。殷中已经彻底废了,这一刀下去,殷中的丹田被彻底捅烂,气机已经无法固住,缓缓流泄而出。殷中挣扎着,喘息着,低声道:“重越,你,你叫江儿来!不,叫,叫世子来!”院中的人都看呆了,正在厮杀的双方都住了手。
程重越一边不停输入气机为殷中续命,一边大声道:“殷江,世子殿下,快来!”殷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狂奔而来,蹲在殷中身旁,声音悲切道:“爹,爹你怎么样啊?”
殷中脸色惨白,勉强笑道:“江儿,你行事果决,能在天昌杀了济儿,爹就知道你能成大事!你能忍,又有手段,世子之位已经非你莫属了!只是爹还不放心,想再考验你一下,现在看来,你很让爹满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近乎不择手段,连卫王府和国师府也能利用,你很好,是好样的!比你几个兄弟都强!”殷中嘴角流下血来,眼神有些飘忽了。
殷江哽咽起来,都说人至将死,其言也善,他爹此时就是在交待遗言了。殷江的心头也矛盾,他又希望他爹死,又不想他爹死。他爹是个坏人,却算不上一个坏父亲,要是没有这样一个爹,也许他早就死在老妖婆姚莲依手里了,他爹一直想尽办法护着他们几个小儿子,不让老妖婆伤害到他们。
殷中苦笑道:“你爹没用啊!好不容易练到了武玄,竟然毁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你爹太心慈手软了!没办法,虎毒尚且不食子,爹就是没狠下心来对他们下死手,才让自己受了伤,闹成现在这个下场,不亦悲乎?记着爹的话,从今后做事要心狠手辣,不要心慈面软,爹一辈子就是吃了手软的亏!爹练成了一品高手,却仍然是个废物,所以,你别学你爹!”
殷江泣不成声。殷中忽然伸出手,握住殷江的手,两个人右手的合谷穴挨着合谷穴,殷江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机源源不断向他体内经脉中灌注,最后汇入了丹田。殷中脸上浮现一丝红光,微笑道:“儿啊,爹就要走了,无物可赠,赠你一些微弱的内力,你慢慢去炼化他们,还有,从今后你就是世子,就是江东王,水长郡就在你的手里!”
殷浩也缓缓走了过来,同样蹲在殷中身旁,默然不语。殷中看了看殷浩,笑容欣慰,“浩儿啊,你不错!爹当年就是看你忠厚,在众兄弟当中最知道团结大家,所以才把调兵的令牌交给了你,你做的很好,没让爹失望!程供奉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对爹讲了。以后,你就好好的扶持你三哥,你们兄弟要齐心,一起把江东王府经营好,爹相信你们!”
殷中抬起头,望向仍在给他输入气机的程重越,艰难道:“程供奉,重,重越,我走之后,你好好辅佐江儿,继续做你的供奉,江东王府少不了你,你就多费心吧!”殷江和程重越对视了一眼,知道殷中已经不行了,是回光返照。殷中拍了拍殷江的手臂,“江儿,好为之,好为之!”殷中呼呼喘着气,就要绝气身亡了。
程重越脸色一变,放下殷中的身体,左手拉着殷浩,右手拉着殷江,狂掠而去,边逃边喊道:“都退后,都退后!”洪奔雷忽然如临大敌一般,蹿到众枭卫身前,打出体内的气机,在众人面前布起一道气机屏障。殷中一口气咽了下去,身体忽然开始缓缓膨胀。
殷淞站在东厢房墙根下,见程重越忽然拉着殷江和殷浩逃走,又见殷中的尸体在膨胀,心知不妙,赶紧一把拉过殷满的手,大喊了一声,“撤!”兄弟二人便疯了一样撞开窗子,跃入了东厢房,钻到了东厢房下面的地道里,那些刀客和剑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切都晚了。
殷中的身体忽然极速膨胀起来,一声巨响,殷中的整个身体轰然炸裂,血肉和骨渣横飞,形成一股极强气浪。就连布起了气机之墙防御的洪奔雷都被震的倒退出了十几步远,不过好歹他护住了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枭卫和影卫。以洪奔雷的武境,先做了防御,胸口都如同挨了一记重锤一般,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这爆炸的威力就可想而知了。洪奔雷喃喃道:“好厉害!这才叫‘炸尸’啊!”
那些原本站在两边厢房下的刀客剑士,逃的慢的,已经被殷中尸体爆炸的气浪炸死,跟着殷淞、殷满后面逃进地道的,侥幸得了一条生路,刚逃进屋子的,也多半被炸伤了。殷满手下百余名高手,转眼间就死了一半还多。被气浪炸伤的正在惨嚎,声音凄厉。本来好好的一座松华苑,此时已经是遍地血污,一片狼藉。东西厢房也多有损坏。
殷中所练的邪术名叫魔山秘术,升境快,但是副作用太多,太大,尤其死时就是要全身经脉爆裂,死无全尸,连魂魄都不得托生。人生中,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就是要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做之前,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
江东王殷中,为了儿孙的幸福,宁愿练邪术而身死魂灭,却忘了大商的一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值得,有些事,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