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的眼珠慢慢地动了动,“我管不了。”
妘千里轻轻一笑:“那你为他们出什么头呢?今日一战过后,怕是你想出头,他们都不认你了。”
韩江雪脸色灰败。
在妘千里眼中,韩江雪的心思仿佛一张白纸,清楚地写出来。她确信他提不起心思来背刺自己,转身朝魏轻岳处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她便停住脚步。
日月峰上嘈杂的对话声、窃窃私语声、欢呼雀跃的声音,一齐消失。
所有人视线都落到一人身上。
那道出现的人影白衣胜雪,衣上以金线绣出一只鹤鸟,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他们极少见到这把长剑出鞘,然而现在见到了。
剑光如明月落下,巨大明亮的光芒照在日月峰上,让人目眩神迷。
美丽至极,也危险至极。
众人还沉浸在剑光带来的惊艳时,几声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日月峰!
他们被其中蕴含的巨大的痛苦侵扰,一时面色发白,冷汗淋漓。
任一鸣置身于妘千里身前,面对日月峰弟子,一字一字道——
“掳掠我派弟子的人,皆被我废去筋脉。我辈入武道,是为锄强扶弱,不是欺凌弱小。”
任一鸣的声音不高,然而字字入人心中,如石破天惊,再难忘却。
“我今执掌山规,废去七人筋脉,若有不服者,可上云心亭。”
日月峰的人面色惨白,两腿颤颤。就连百丈峰的人,一时也白了脸色,心底发寒。
妘千里抿唇,她明白师父此事并无不对,然而真实的面对筋脉俱废,她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她耳中所听是真切的惨叫,眼中所见是流淌的鲜血。
妘千里知道,她自己若不及时赶到,魏轻岳的结局会比这更糟糕,但不妨碍她此时惊惶难受。
她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师父。
师父闯荡江湖数十年,面对的惨烈景象不知多少,她是如何能做到行霹雳手段,怀菩萨心肠?
自己自恃穿越而来,两世为人,多很多知识体系,见过许多事情。
这一刻,她方明白,自己一直处在承平盛世,不是真的日子有多么太平。
而是有人为自己把沾了血的东西扛起来,自己才能如此悠闲,洒脱,不用做艰难的抉择。
妘千里看师父时,任一鸣恰好回过头。
一小卷炮竹出现在妘千里面前,任一鸣持着炮竹在妘千里头上敲了三下,再丢到她怀里。
“穿云箭,下次遇到危险,以弓箭射入空中,我会及时出现。”
妘千里:“这么好的东西……师父怎么不早点给我?”
任一鸣没好气:“有就不错了,这一只价比黄金,你以为是大白菜?”
妘千里珍而重之收好,严肃道:“我知道了,师父放心,我会准时到。”
任一鸣把同样的东西,丢给魏轻岳,又从怀中取出个小瓶子,灌到魏轻岳口中,“一炷香后,逍遥散会解开。”
如同来时一样,她走时也是飘然离去。
满峰的弟子,纵使一腔愤怒,无一人敢开口说出一个字。
只因为,她是任一鸣。
三山明月任一鸣,一剑力压玄天门。
月上中天。
月光漫入屋舍,照在妘千里脸上。
妘千里悄悄披衣起来,左思右想睡不着的魏轻岳,“你要去如厕?”
“你没睡?”
“哎,你经历我的事,你能睡着吗?”魏轻岳唉声叹气。
那也是,妘千里穿好衣服,“师父让我这时候去云心亭,估计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在别人面前说。”
“不愧是师父爱徒。”魏轻岳有些嫉妒,自从任一鸣出现,到现在妘千里要离开,她全程和妘千里在一起,没听到任一鸣要她去云心亭。
魏轻岳不傻,她酸溜溜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暗号了。”
妘千里看着她笑:“你吃醋什么,我和你也有暗号。”
“那不一样,我是吃师父的醋,我也想要师父宠爱。”
“师父很宠爱你啊,”妘千里解释,“你六岁入玄天门,不想自己走路,师父简直到哪儿都抱着你,见人就夸你。”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她又不抱我了……”魏轻岳伤心。
妘千里无语,“你现在都多大了,还想要师父抱?”
“怎么啦?”魏轻岳泫然欲泣,“今天你不是才抱了我吗,我想要师父抱,有什么错嘛。”
“……”妘千里安慰魏轻岳几句,提着一盏灯,独自上云心亭。
云心亭依山不傍水,亭台楼阁俱全,自成一派小天地。
妘千里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轻轻推开门,把烛火放在桌子上。
烛火一照桌子,妘千里目光一转,发现桌子上静静地躺着本书册。
封面香艳无比,一位妙龄少年衣衫半/褪,媚/眼/如/丝,长发尽散,手要穿不穿地放在衣襟上,露/出一点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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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