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骑飞驰而来,远远看到福灵的身影,勒住马缰驭马缓行,慢慢来到她面前,两眼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趴在马背上,两手搂着马脖子,侧着脸枕着马脖,眯了双眼正在打盹。
眼皮越来越沉,她撑不住睡了过去,睡梦中身子微微一晃,他忙伸臂揽住她腰,将她抱到自己马背上圈进怀中。
被他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感觉到他温热坚硬的胸膛,福灵猛然睁大了眼,定定看着他。
“怎么来了?”他亲亲她头发,哑声问道。
“你……”福灵说一个你字,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来路上想好不哭的,想好要坚强面对他的,一看到他,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眼泪却流得更急。
“舍不得我走吗?”他抱她更紧,轻声问道。
“你……”福灵从他怀中直起身子,用力推拒着他的怀抱,眼泪涟涟质问道,“你昨夜里为何不送信给我?我上午才看到你的书信,我以为你不告而别,我很生气……昨晚上我等着你回家,等了你一夜,怨了你一夜……”
“昨日傍晚,我就将便笺给了廖恒,嘱咐他打发人送给你……”大将军说着话,恼怒看向身后。
廖恒气喘吁吁骑着马追了上来,嘴里埋怨道:“萧明庚,知道我骑马慢,你倒是等等我。”
“为何今日上午才送信?”大将军问道。
廖恒不理他,只看着福灵笑:“竟然真的是郡主来了,前哨打发人过去禀报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是女刺客呢,萧明庚不听劝,非得过来看看,策马飞快,跟疯了似的,让我好一通追。”
福灵抹一下眼泪,问道:“你为何不相信我会来?”
“郡主不是到土佛寺上香去了吗?”廖恒笑嘻嘻问道。
福灵心中一惊,看一眼大将军,没有说话。
“郡主难以决断,需要想上一夜,于是呢,我就给郡主一夜,让郡主想明白才好。”廖恒又道,“我也嘱咐了骆驼,今日天亮就送过去,难不成他送得晚了?”
“骆驼累得睡着了,我去往土佛寺的路上才收到。”福灵瞪着他,恼恨不已。
廖恒一脸平静:“我说过,我对郡主并非完全信赖。”
“所以呢?你替大将军考验我?”福灵咬牙问道。
廖恒点头:“就算是吧。”
大将军在一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廖恒不说话。
“明庚,放我下去。”福灵扒着他手。
大将军说声等等,自己先跳下马去,伸手将她抱下马背。
福灵冲廖恒招招手:“你下来。”
廖恒懒洋洋滑下马背,看着福灵笑道:“怎么,郡主有话交待?”
福灵点着头冲他招手:“你过来。”
廖恒走了过来,福灵一咬牙,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廖恒捂着眼睛跳脚道:“不就是送信晚了会儿吗?郡主至于打人吗?”
福灵看着他心想,若是昨日傍晚将书信给我,我夜里一定要到军营找他去,何至于犹豫彷徨一夜无眠?再想到独孤娘子有了身孕,他却至今都不知道曾与她两度良宵,嬉皮笑脸没事人一般,不由举手又是一拳。
廖恒猝不及防,两手捂了两眼,气得骂道:“泼妇,萧明庚,你再不管,我可还手了。”
“你敢。”大将军咬牙看着他,“为何要晚送信?”
“若是昨日傍晚送过去,照着郡主的脾气,非得到军营里找你不可。军营里的规矩,大军开拔之前要拜关帝爷,拜关帝爷的时候有女人出现即是不祥。大将军听到你去,自然舍不得将你挡在军营之外,会不管不顾放你进来,可将士们会怎么想?家眷们又会怎么想?还不得军心不稳提心吊胆?”廖恒扯起谎来,头头是道,淡定从容。
福灵知道他是事先想好的说辞,指着他道:“你滚。”
廖恒不动,福灵抓住大将军的手摇晃着:“明庚,让他滚。”
“快滚。”大将军对廖恒道。
廖恒哼了一声,到不远处大石上坐着去了,坐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石头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实在舒服。”
说着话竟躺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仰面朝天说道:“我睡会儿。”
福灵忙对伍校尉道:“给他盖上披风,免得中了风口眼歪斜的,更加惹人生厌。”
廖恒侧过脸来看着大将军得意一笑,大将军假装没看见,不搭理他。
“明庚。”福灵握着他手,“你是非诏进京吗?”
大将军默然,廖恒喊道:“非诏进京是死罪,我们为何要去找死?我们有圣旨,郡主不信的话,圣旨不能给你看,这样吧,让宣旨太监过来见你。郡主应当认得他,姓钟,叫做钟齐。”
“不必。”福灵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必见他。”
说着话牵起大将军手道:“明庚,我们远些说话。”
大将军点点头,二人来至道旁一棵树下,福灵看着他:“无论有没有圣旨,你都会进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