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卿和宪统等了老大一会儿,才看见从城区晃晃悠悠开来一辆老爷车,他们连忙拦住它,并乘着汽车大喘气的功夫窜上车去。车上的人依然不多,他们找了两个挨边的座位坐下。桂卿又是抢着买完车票,然后就和宪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
桂卿是挨着窗户坐的,宪统则靠着过道。他们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小情侣,男的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从头到尾都在佯装成熟,女的看起来却像个留过级的高中生,生生涩涩弱不禁风的样子。
出了城区没多远,前面那个女生就表现出晕车的状态,且时不时地猛然干哕一下,引得她旁边的那位男生不断地抚摸和拍打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同时还握住她的手,表演着极为夸张的安慰同情之意。
随着汽车愈来愈强烈的颠簸,再加上窗外阵阵污浊热风的不断侵袭,那枚小女生终于忍不住要哕了。只见她忽然把头伸向窗外,不顾被风吹乱的一大抱头发,张口“啊”了一声,直接哕出来许多黄白之物,且混合着浓浓的腥臭味。她身边的车窗刹那间就布满了喷射状和流线型的脏物痕迹,有不少呕吐物因为身手不够灵活没能及时地飘出窗外,而是顺着玻璃内侧刮到了桂卿的脸上和右肩膀处。
面对这种百年难遇的意外状况,桂卿自然也是恶心不已,他的嗓子眼往上顶了几顶,硬是强忍着没有跟着对方哕出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把另外一口气使劲咽了下去。
那对小情侣似乎对污染环境的事情毫不在意,差不多就和瞎了一样,女的俯下身子继续沉浸在晕车的痛苦当中,男的仍然浓情蜜意地抚慰自己的女友,全然不理会被搞得污秽不堪的车窗和被呕吐物殃及的后座乘客,这辆公交车和这车上的其他人仿佛不过是他们家的痰盂子或者马桶,可以让他们尽情地作践而不用负任何责任。
前面那个女生的呕吐物宪统虽然沾染得极少,可也不是一点都没分享到,他因此不免恼怒起来,气得牙根痒痒,立即对前面两个羽人怒目而视。可惜人家的脑后并未长眼,就算他把眼珠子瞪破也与人家毫不相干,气坏的只能是他自己。
桂卿无奈地向宪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计较,然后就站起来告诉他:“走吧,咱换个座位,后边还有空。”
宪统虽然心中忿忿不平,极为恼火,但还是跟着桂卿往后挪了几个座位,毕竟他也是个有素质的人,不想和对方一般见识。
车上其他的几位乘客也都大眼瞪小眼地表情十分复杂地看着眼前发生这一幕,纷纷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最后却见桂卿和宪统两人向后躲开了,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不禁觉得无趣起来,遂都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原来看的东西。
好不容易才捱到青云县汽车站,两人赶紧走下车来,待那对鸟恋人走远了,宪统才放开情绪对他们品评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这对狗男女把人家的车玻璃弄脏了不管不问也就罢了,弄别人一身脏东西,结果连头都不回一下,眼睛难道瞎了吗?”
“哎呀,你又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呢?”桂卿硬装大度地劝道,其实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气,只是不好发作罢了,“你说了又怎样?不说又怎样?你告诉他们,他们也无非是向咱道个歉而已,弄脏了的衣服也不能当场变干净,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