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了。”马中俊虚虚地叹道,然后静等着渠玉晶的评论,刹那间竟有了点谦谦君子的气质。这话在他想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哀怨,在渠玉晶想来是一种做作的谦虚,在桂卿想来却有点炫耀和不知足的意味,虽然还不是叫人讨厌的得意忘形。
“还没真扶呢,你就知道扶不上墙?”渠玉晶斜眼问道。
“不瞒你说,我已经扶他不少了,还要我怎么着啊?”马中俊有些委屈地说道,仿佛他这个未来的泰山对冷宏伟已经仁至义尽了,已经帮无可帮,扶无可扶了,“再说了,这个事啊,就应该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行不行的那就看他的悟性和造化了,不能凡事都指望着我来推动和解决。这么说吧,在他身上我反正是尽心尽力了,以后随他怎么混去吧。人家亲爹亲娘都管不了的事,咱这个当准岳父的还能怎么着啊?你说我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桂卿忽然见觉得马中俊不仅很有意思,好像也很可爱,居然能毫不避讳地在他这个外人跟前如此坦白地谈论前途一片大好的冷宏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单纯率直呢,还是有点头脑发热和意气用事。也许人家天生就是那种性格耿直而又没有多少恶意的人吧,比如上次他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人家去厕所,事后人家不也没表现出生气或责怪的意思嘛。他以为每个有点职务的人都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非常真实的人,其次才是一个占据某个职位并握有某些权力的领导。他以前总是被他们头上的光环或大帽子给遮蔽了或者唬住了,所以才一味地觉得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且轻易不可接近的。以前,只有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比较和蔼可亲和平易近人的姜月照,让他体会到了些许有权者的亲和力和感染力,而现在人家马中俊则通过一番不可遏制的倾述在无形当中迅速拉近了他和人家之间的心理距离,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马局长,咱说归说道归道,嘻嘡归嘻嘡,我觉得你该帮他的时候还是得帮一把啊。”渠玉晶又道,好一个居中的说客,好像她随便议论两句,人家就一定会听她的话一样。
“我看恁家静茹和冷宏伟还是挺般配的嘛,”她又扯到具体的表象上来了,因为她的脑子没法在抽象的思维当中停留太久,连一分钟都不行,那样也许会要了她半条命,“那天我在大街上就看见他们两人了,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显得可亲密了,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情况,在这个事上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关键时刻不帮自己人,那可就是傻到家了,以后可没有你的后悔药吃……”
马中俊听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女儿的幸福也就是他的幸福,他当然希望女儿以后能过得好了,最好是比一般人都好,那才是这个小县城里的最好。他明白,自己的女儿马静茹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质也都很一般化,连她的工作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操心费力、舍脸挖腮、花费重金地给搞成的,她能找到冷宏伟这样级别的小伙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女儿的年龄已经老大不小了,早就跨入非优质剩女的行列了。要真论起来她其实比冷宏伟还要大两岁呢,已经不折不扣地属于困难户的行列了,根本就经不起多少无谓的挑选和等待了。她既没有充裕的时间去挑选别人,也没有足够的精力让别人挑选她了。这个半大老头子明白得很,对于自己家这位姿色平平、能力一般、智商中等的女儿来说,能有个差不多的对象嫁出去才是王道中的王道。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他可不想把马静茹留成仇。
“你看看咱局里的付秦晋,人长得也挺漂亮的吧,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算丑吧?”渠玉晶仿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见他一时没说话就拿付秦晋当例子劝慰道,“结果怎么着,还不是耽误来耽误去最后耽误成了个大愁场,也成了个大笑话,弄到现在简直都没法收拾了,她就属于典型的越不找就越不好找的类型啊,你说可惜不可惜?”
他只是笑笑,倒是没说什么。
“所以说,有个基本上说得过去的对象就行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她自顾自地总结道,说得确实也是那么回事,而没有注意到对方根本就没法在她这种大嘴面前评论同为副科级的付秦晋,“我觉得很多事情有个七八分就能去干,不一定非得等到十分满才去干。”
“嗯,你说得对!”他这回可以放心地赞同了。
“我看只要两个小孩高兴,你这个当老的就不要多操那个闲心了,对不对?”她又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