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浩大的混乱,一直持续三日。
第四日,太阳探出头,但不多时便被连绵云海遮去。
仍是惬意暖软的天,且因阳光不烈,天地更舒爽。
沈冽踏上四海茶馆的阁楼,便见一道梯子架着,屋顶上洞开了一片天。
他攀着梯子上楼,先见支离叼着根长叶靠在屋脊上,而后是远处靠着飞檐的夏昭衣,也是叼着根长叶。
“沈大哥!”支离欣然,坐起来说道,“沈大哥,你来啦。”
夏昭衣回眸望来,一袭月白锦衣的沈冽,在天光之下,白得耀眼。
“你们师姐弟上楼,还需这梯子么。”沈冽问。
“这便叫闲情趣意,”支离嘿嘿道,“也方便李掌柜和詹宁大哥他们来喊我们。”
沈冽点头,看向夏昭衣。
巧得是,少女今日也是一袭月白的衣裳,青丝垂落,一支巧趣可爱的桃果玉簪,她偏清冷的脸颊,被这桃果玉簪衬得几许人间烟火意。
沈冽迈过正脊,朝飞檐走去,在垂脊坐下,唇瓣微勾,淡然道:“先去了躺千雪府,你不在府上。”
“终于忙完了。”夏昭衣微笑。
沈冽也笑,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嗯。”
他们是忙完了,但对于整个明台县而言,才刚刚开始。
阳平公主一事风波暂过,随之,明台县将迎春盛。
夏昭衣也转过头去,望回满城浮华:“徐城真好看。”
“是啊。”沈冽说道。
徐城所有建筑,都是浅而易见之美,俊与秀权衡,长与短相协,承托构造精雅却简洁,大方中自带秀气。
这时,几缕清风打过银铃,铃铛声清脆过耳。
沈冽看向对面右手处的兽檐。
一串铃铛垂挂,与铃铛同绳所系,还有一条流苏璎珞,同在檐下飘扬。
“我打算明日离开,”夏昭衣说道,“去熙州府。“
“我与季兄交接好了,”沈冽道,“季兄下午离开,我明日……”他侧眸朝少女看起去,“可否与你同去?”
“你要去熙州府?”
“嗯。”
夏昭衣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问为什么。
这几日他们都很忙,几乎没有见面。
阳平公主虽然听说早就走了,但是她留下的烂摊子,以及后面李据会派来的人手,夏昭衣都想管。
管这件事情的报酬,便是她播下这春日之种。用她对支离的话说,她将渐渐让农户和小商户们脱离对府衙朝堂的信赖与依赖,偏向拥立大商会。
而大商会,她已书信给衡香,王丰年和赵宁会在两个月以内各安排十个人手过来。
世人受文化局限使然,一朝一夕,对皇权权威的认可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
但是师父所说,书上所写,和过去数年游走人间的亲眼所见,经济行为可决定一切。
便从明台县开始,只需两个春种夏忙,秋收冬藏,她便有办法去改变他们对李据的高看。
“太好了太好了,”支离飞快奔来,在沈冽身旁一坐,“沈大哥,你若去熙州府,我们便一道。此次那个支爷一走,你便取代他当支爷了,对吗?”
“嗯。”沈冽点头。
支离咧嘴一笑:“那,今晚一起吃个饭?便当为那支爷践行,我此前对他有误会,这几日忙的,我们也不曾好好聚一聚。”
“刚才沈冽说过,他下午便离开。”夏昭衣说道。
“对哦,”支离轻拢眉,“那,有几分遗憾。”
“来日方长,”沈冽道,“日后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