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长相奇异的兽,它的脑袋很大,却扁,吻亦短,眼睛漆黑,没有半点光泽,全身覆盖着厚厚的呈暗褐色的坚硬鳞甲,上有灰黑色的纹路,尾部长而微微侧偏,四肢较短,看上去虽笨拙却显凶猛,尤其是甲片上那些颗粒状类似钩刺之物凸出而惹人瞩目,又有两列甲片突起形成两条嵴纵贯全身,一见便印象深刻,却又会令人不自觉嫌弃它的丑陋,若是平常遇到,必定会敬而远之。
此兽虽生着四条腿,但由于太短,因而走路的姿势怪异,似是不那么利索,又好像是已被驯服的缘故,因此走进来之时毫无攻击性,只是脑袋四处转了几下,看似因周围的环境陌生而显得有些警惕。
“你是说,若朕命人砍去它的头颅,并将之晒干,再拔光它的牙齿,它便能复活?”昭王问道。
“是。”
“来人!”昭王立刻道。
“在!”左右立刻上前。
“在朕面前,将它的脑袋砍下来。”昭王如是说。
“是。”
一声应下,两名侍卫已来到那只兽面前,那兽似是警觉到什么,但已来不及,就见刀光一闪,血花四溅,那兽的脑袋就当场被割了下来。
“拿下去,将它晒干,然后拔光它的牙齿,再让朕过目。”昭王说道。
“是。”
他吩咐完,便有人将兽的身体拖了下去,并将头颅也提了出去,同时又来人将殿堂内碧玉石地板上留下的血迹擦干净。
昭王等一切事毕,再问因奎,“那么,需几天能复活呢?”
“回陛下,暴晒之下大约需要三日。”
“那你便待在此地,三日后朕会再召见你。”昭王道。
“是,陛下。”因奎躬身道,随后,他忽然提出请求,“陛下,是否能将它的身体交予小人来保管?”
“为何?”
“三日后,陛下自会知晓。”因奎却答。
昭王想了片刻,便点头道,“朕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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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鼍龙之首就这样被暴晒着,水分一点一点从它原本就显干燥的鳞甲上慢慢蒸发干净,上面曾有的光泽也已逐渐消失,它的眼睑变得愈发干瘪,使得黑漆漆的眼睛高高凸了起来,虽说它早已因为失去身体的缘故而死亡,但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而又因为它丑陋的缘故更慢慢令人开始对它产生同情之心,但由于后来众人知晓它可能会复活,因此无论是可怜还是同情就难免减少了几分,只有好奇之心随着一天天过去不停累加,使得这三日下来宫中已议论纷纷,而且暗中还开起了赌局,赌鼍龙复活的几率已经超过了另一种可能。
在最后那日,早已被晒干的鼍龙之首的牙齿被一颗一颗拔了下来,就这样又过去了大半日,那个自楚国来的少年先出现确认一番鼍龙首上是不是不再有任何水分,然后再将鼍龙的身体牵了出来,并叫人请出昭王。
昭王在众人的簇拥下前来,另外也有不少人想看个究竟,便也悄悄接近暴晒鼍龙首的那座庭院,不知不觉间,院子四周的栏杆上已围满了人。
“陛下,今日鼍龙便会复活,请陛下看仔细了。”
因奎说着,双手捧过那颗被晒得干瘪并已无一颗牙齿的脑袋,弯下腰似是想将它按在另一半的身体之上。
他试图把头颅的断裂之处和身体的断裂之处拼在一起,将三天前被砍的那一道刀痕连接起来。
但毕竟脑袋已被晒得干瘪,要连起来显然十分困难,不过少年不疾不徐,就见他取出几根长长的钉子和锤子,选取了三个点将它们牢牢钉在一起。
当头颅和身体用钉子连起来之后,他又取出一块深色的布盖,微微一抖,便盖住了整条鼍龙。
他将自己的手放置在布盖之上,似是在发功,又似是在施行什么巫法,嘴上念念有词,须臾,他直起身,对昭王道,“陛下,请随意找人掀开布盖。”
他这样说的时候,神奇的事似乎已经发生了,因为布盖下的那只鼍龙,好像很明显地动了一动。
不止昭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睁大眼睛,牢牢盯着仍被布盖遮住的鼍龙。
昭王步上前,道,“由朕来吧。
因奎将最适合的位置让与昭王,做了个手势道,“陛下,请。”
昭王微一弯腰,伸出手,便将布盖猛地掀了起来。
同一时间,有钉子落地的声音。
不约而同的,“啊”的一声传来,好多人同时发出这样的惊呼声,还有一些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众人皆看见了那只鼍龙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完美无缺地连接在了一起,要不是脖颈上那道显而易见的刀痕告诉他们这只鼍龙正是方才那只,并且接首之事是他们亲眼所见,否则他们差点要以为眼前的鼍龙其实早已被调了包呢。
“陛下,请看它的嘴巴。”说着,因奎蹲下身,用力掰开鼍龙的大嘴,昭王看得一清二楚,之前被拔去的牙齿也长了回来,一颗未少,完好无损。
“……为什么会如此?”
“这简直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