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使得沉默开始蔓延,原本从江上逃至陆地,以为能有片刻喘息,未料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比起江面的风神更令人捉摸不透,像是藏在暗处的索命鬼,一到人们熟睡,就会出现索取人们的性命。
“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轮流守夜,确保不要再有人失踪。”王浚说。
“王大哥一直在忙,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不如今晚就由我来吧。”冬弥也想出点力,况且这件事攸关自身性命,连续两个晚上有人无故失踪,现在仅剩下三个人,三个人之中看似阿天受了伤,但他从疏属山而来,未必真的最弱,王浚就更不用说,那么最可能出事的也许就是她了,因此就算今晚真的想睡觉,她也不可能睡得着。
王浚需要靠休息来补充体力,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不可能睡得安稳,不过他知道冬弥也是一样,因此便答应说,“一有风吹草动,记得叫醒我或阿天,另外,一个人不要走太远,你是女子,恐怕多有不便,但这种时候性命要紧,知道吗?”
“知道了。”冬弥点头答。
于是,又一个惴惴不安的夜晚来临,三人各自休憩,其实都不可能睡得着,夜半时分,四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篝火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阿天中间醒来添过一次柴火,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晨曦洒向大地,火光终于熄灭。
冬弥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的,本来王浚想陪她去,但一个姑娘家毕竟多有忌讳,再加上天几乎亮了,冬弥又承诺绝不走远,保证是王浚一定能听到她叫声的距离,于是王浚才打消念头,可不料,冬弥竟就这样一去未回。
阿天和王浚同时意识到冬弥离开的时间过长了,其实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两人放心不下,追出去查看,竟见到冬弥口吐黑血,倒在大石上的身影。
“毒?”王浚的脸当场变了颜色,他不由转向阿天,原本沉稳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阿天仔细观察冬弥的尸体半晌,抬眸的时候对上王浚的视线,却连眉毛也不抬一下,望着他道,“你怀疑是我下的毒?”
这个念头刚刚在王浚的脑中闪现,便已被对方捕捉,事实上,这时的他已无法理清思绪,余六是怎么死的?离靖为何无故失踪?冬弥明明已经不想寻死了,却偏偏被毒害,而现在剩下的只有自己和阿天,那么下一个,会轮到谁?
见王浚不吭声,阿天又道,“无论是不是我,目的为何?”
王浚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完全回答不上来,杀人的人到底是不是阿天?死亡已经一步一步紧逼,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思考。
此时此刻,所有的冷静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王浚的脑海中只剩下昨夜阿天自愿帮忙烤蛇肉的那一幕,蓦然间,他拔出匕首,冲向阿天。
阿天毫无防备,就听“嗤”的一声,尖刃入肉,刺中腹部,他应声而倒,伏趴在地上。
王浚一招得逞,可是却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瞪着眼前两具尸体好一会儿,抱着头转身就跑。
短短两天,五个人里面就少了四个,现在只留下自己,如果一切都跟阿天无关的话,那么接下来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不行!他一定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这已无疑是等死。
王浚匆忙转向江边,此时此刻,他只能一赌自己的运气如何,如果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但若回到江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未料当他来到江边,那艘载他们前来的小船已不知下落,可那船昨日明明都还在的,这时,王浚忽然想到一个人,因为只有那个人才有可能谋划这一切,即使现在的他还不知道那人究竟为何要蓄谋杀人。
离靖!
只有离靖!
要不是离靖带路,他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离靖!你出来,你不是想杀光我们吗?现在就只剩下我了,你怎么还不动手?”王浚在江边放声喊了起来,“离靖!离靖!你出来啊!我知道是你!”
王浚发疯似的在江边叫喊了好一阵,忽然从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道,“这么快就想到是我,真无聊。”声音传来的同时,离靖的身影也自山石后面出现,王浚蓦然转过身,狠狠地瞪着他。
而离靖却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他好像很习惯面对如此的怒意,而且虽然口中说着“这么快”,却好像还嫌他慢了那样。
王浚瞪着他,愤愤地道,“真的是你!你根本不是什么祭品,甚至,也不是湘水边那个村子的人吧?”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甘心。”离靖压根不去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道,“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不死,就是我死,所以,我只有如此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你觉得呢?”
王浚闻言,不由问道,“为什么你会死?”
“这其中缘故,你不需要知晓。”离靖却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杀了我吗?”王浚盯着他,问。
“用不着我动手,实际上,余六也不是我杀死的,我只是引他出去罢了。”离靖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