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知道你已经给我留了点面子了。原话必定更为伤人,大约就是“那个公主是先王的私生女吧”,或者“那个公主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先王的亲生女儿吧”这一类无礼又毫无根据的揣测。
实际上,根据我们原本的设定,这位卡蜜莉娅公主,确实是先王亚历山大和情人的女儿。不过她一出生没有多久,就被先王抱回宫里,算作已经失宠的前王后的女儿来养,却又把公主软禁在高塔里,算是以自由换取了一个名分。
要不然之后游戏的重头戏——公主的夺位之战——也就不可能那么名正言顺了。
……不过,传言说得再难听,我也是名义上闪闪发亮、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抖擞起精神。
“很遗憾,”我冷笑了一声,“即使在传言里这么看不起我,他们还是不得不排着队到我面前来谄媚地讨好我呢——有句话说得好,‘我就是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最后还要到我面前来摇尾乞怜的样子’。”
谭顿公爵目光微微一凝。他的笑声略一停顿,继而爆发出一阵更愉快的大笑声。
这一次我分得出来,他的笑声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成分——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刚刚即使是他在嘲笑我,他的笑声里也大多都是虚伪,竟然还不如此刻笑得真切。
我的拳头又硬了。可是我只能把那股有害的冲动勉强压抑下去。
并且,这个男人是真的有毒。我看得出来,他竟然真的在反复回味着我刚刚信口开河说出来的那句至理名言,而且好像还真的挺喜欢似的。
他好不容易在我面前忍下那一阵朗笑声,露出一点真切的愉快神色。
“我尊敬的公主殿下,”他笑着说,“今天能够听到从您那张甜蜜的小嘴中说出的这句至理名言,让我深感这个生日还不是那么枯燥无趣——为此,我要感谢您。”
我:“……”
他的鬼话,我压根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感谢我?有多感谢我?能感谢我感谢到拿出五十万金镑给我那个又阴郁又贫穷,还在努力装得富有的老哥吗?……
我竭力忍下朝天翻个白眼的冲动,露出感兴趣的捧场神色。
“哦?如何感谢?”我反问道,却并不当真。
我觉得他最多也就是敬我一杯酒之类的,反正这个房间里不缺酒。我甚至设想好了当他问我“您想喝点儿什么”的时候,我要露出高贵冷艳的神色——从他姐姐伊萨多拉小姐那里学来的表情——好稍微扳回一点尊严,然后用足以恶心他的、顶顶矫揉造作的语气回答“那就来点儿淑女也适合的香槟吧”……
或者更过分一点的——我还可以回答他“能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与您共饮,也算是没有虚度呢”。
哦,这句话也是我从他姐姐伊萨多拉小姐那里学来的。我亲眼见到伊萨多拉小姐说了这句话以后,我那取向不明的老哥就露出满意的表情,两个人腻腻歪歪地碰了个杯。
我敢打赌谭顿公爵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更不想跟我来上任何腻腻歪歪的行为,以免立刻被我的老哥设计招为驸马。
所以说上这么两句,好好地恶心一下他,也算是我小小的反击了吧——咦?!
我正设想着一百零八种如何能够成功恶心到他的方式,突然感到眼前一花。
随即,我的右手被人抬起。
谭顿公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面前,彬彬有礼地抬起我的右手,十分绅士地——在我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个吻还不到一秒钟就结束了,我感觉手背上几乎就像是有一片羽毛落下,又很快被风吹走了一样。
可是那种触感却清晰地留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惊愕地抬起眼来,盯着面前弯下腰来的高大男人。
或许是接收到我震愕的目光和呆滞的表情,谭顿公爵一勾唇角,露出愉悦的笑意。
“这就是我谢意的表示。”他甚至轻轻又抬了抬我的右手,向我示意。
我:“……”
一个吻手礼就能抵五十万金镑,哪有这么昂贵的吻?!
我费力地把自己差点就要翻上去的白眼又生生按了下来,露出一个假笑。
“哇哦,这真是太让人心动啦,公爵大人。”我虚伪地笑道。
这句毫无演技、一点也不真诚的话,当然不可能瞒过谭顿公爵。可是他听了之后,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好像很欣赏我这种毫无演技、假模假式的作态。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我足够浅薄,正好符合他对我这个假公主的预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