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被随手折了几层,她将其一层层剥开,等剥到最后一层,横七竖八的字迹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这种狗爬字一看就是男生的,至少在她的印象中班上还没有哪个女生的字这么不堪入目。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从字迹来判断性别??既然是写给自己的,那么首先且必须考虑的不应该是男生吗?自己的想法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用方卉的话来说这就叫思维橘化。
她一目十行浏览,全程废话连篇,很多语病稍微认真学习的小学生都不至于犯。她不明白,既然表达能力有限,那直接说一句“我喜欢你”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去使用自己根本就不擅长的种种修饰,最后反倒更不伦不类。
她兴致缺缺,完全是出于文科生看文章一定要有头有尾的奇怪坚持,才勉强看到最后,然而就在她准备将信随手丢进课桌时,一段小小的字眼从她眼角滑过,像流星一般紧紧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轻呼一口气,忐忑地将视线再度投向潦草的信纸,末尾那寥寥数字却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僵硬如遭雷击。
“下了晚自习我在操场旁边的看台上等你,你一定要来,因为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你来了就知道了,绝对比匿名信更有趣。”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方卉用胳膊搡了搡她,看她紧憋着一口气,脸色越变越凝重,纤细的指骨因为捏握信角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这回轮到她焦急了。“卧槽,这该不会是封挑战书吧?”
她很想探头瞄一眼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曲璟尤近乎面如死灰的脸让她很忐忑,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尝试了几次后果断放弃了。
曲璟尤其实极少生气,她是一个情绪很淡的人,平常也就是冷漠了点,不至于动怒。如果她真的愤怒,一定是有什么事触到了她的底线。
“你还好吧?”见她半晌不答腔,方卉犹豫了一会,又小声问了一遍。
“没事。”曲璟尤抬眼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她脸上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到最后只剩下一贯的面无表情。她将信纸折好,夹进日记本里,又把日记本放到桌肚子的最下面一层。
她视线茫然下垂,低头沉思几秒,接着扭头拜托方卉,“我晚上有点事要耽搁一下,如果我十一点半还没回宿舍,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好,你放心,”方卉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不过你真的没事吗?对不起啊,我刚刚不应该跟你开玩笑的。”她垂着眸,面上尽是愧疚之色,十指绞在一起不安地揉搓着。
曲璟尤极轻地叹息一身,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可能压下心中的不安,温言安慰她。“没事儿,我只是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用为我担心。”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了关心别人,学会了考虑对方的感受。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在拒绝别人接近自己的同时,也一并斩断自己和他人沟通的桥梁。
方卉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历史老师飘飘然走了进来,先前还略为吵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具备窃窃私语的理想环境。
她忐忑地看了曲璟尤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后者颔首回了她一个笑,又朝着讲台努努下巴,示意她认真听课。
老师摊开书本开始讲课,曲璟尤挺直脊梁将目光投向讲台,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波涛翻滚。她原以为匿名信只是好事者的恶作剧,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止于此。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反复横跳,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比空口无凭的举报信更可怕的,无非就是难以辩驳的真凭实据,也就是所谓的让她更感兴趣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扭头瞥了一眼,那人的座位上空荡荡的,明显是又逃课了。但对她来说,这人的缺席更像是无声的讽刺,嘲讽她的心焦力竭。
她将视线再度移回讲台,老师的讲述绘声绘色,粉笔在他手下笔走龙蛇,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既然决定单刀赴会,那就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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