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早已备好膳食,万昭仪却不开动,仍旧静静地摆弄着那几盆开败的残菊。
“娘娘,要不奴婢派人去问问?”翠香问。
“不必。”万昭仪放下剪子,在水盆中净了手,“传膳吧。”
“娘娘不等陛下了?”翠香不解,“陛下昨儿明明说好过来用膳的,娘娘已经等了这么久,怎的……”
万昭仪看看天色,只道:“该是往凤仪宫去了。”
“娘娘的意思是……”翠香将话吞进了肚子里,闷不做声地去传膳了。
果然,直至用完膳,皇帝才往雍和宫而来。
“爱妃用过膳了?”皇帝问。
万昭仪含笑相迎,“自然,陛下不来,臣妾总不能饿着自己。”
“你呀,总是这般老实。”皇帝点了下万昭仪的鼻尖,“换做旁人,定要同朕道委屈诉可怜,纵然不声不响地饿着也好,总能让朕因失约而愧疚于心,想着补偿点她们什么。”
“臣妾什么都不缺,要陛下补偿什么呢?”万昭仪仍是笑,“陛下定是被要事缠身方才失约于臣妾,臣妾又何必既委屈自己的肚子又给陛下添堵?”
皇帝握了她的手,“就是你这好脾气,把自己宫里的奴才都惯得不成样子了。瞧瞧今儿那几个你宫里调出去的伺候夏侯家丫头的奴才,胆大包天,只知偷懒耍滑,一个个都不见棺材不落泪!”
“让陛下笑话了。”万昭仪低眉,眉间凝了一丝无奈半分忧愁,不多不少,恰将那淡泊柔美展露了极致,”终是臣妾宫里出去的人,怪臣妾调教无方,才会让宁和郡主受了委屈。“
终不枉她这一凝眉,皇帝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你,可知今日若被有心之人抓着大作文章,你轻则难逃疏忽之罪,重则罪至故意苛待良臣家眷。”
“臣妾明白,若非陛下不疑,臣妾怕是早被有心之人给埋进了坑里。”万昭仪温悦地笑着,“臣妾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陛下若是不信臣妾,臣妾便无依靠。陛下待臣妾有心,旁人便无可乘之机。陛下便是臣妾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皇帝挑眉,“那万一爱妃哪日变成了那顽皮的孙猴儿,让朕这定海神针该如何?”
万昭仪掩唇轻笑,“臣妾若是孙猴儿,那陛下便是那如来佛,臣妾断然是无法逃出陛下的五指山。”将精心挑选的金菊丝泡的茶水递上,“天干物燥,请佛祖您喝点菊花茶解解燥气。”
“你呀你!”皇帝笑了,“朕再是诸事烦扰,烦闷燥火,来了爱妃这儿,也瞬时消减大半。爱妃可比这菊花茶管用多了!”
翠香道:“陛下,这菊花茶并非内务府送来的那些,而是娘娘用新鲜的金边贡菊亲手为陛下制作。”
“哦?爱妃亲手所制?”皇帝硬朗的眉目稍稍变得柔和,“那朕可得尝尝。”
凤仪宫。
大宫女梁辛匆匆进来同皇后耳语,“陛下从咱这儿出去后,转身就进了雍和宫。”
“终究心里头还是惦记着那个狐媚子!什么淡泊如水,不辩不争!”皇后怒摔了手边的鎏金瓷瓶,“真无欲无求,那何以如今手中握着两个皇子?真无争抢之心,何以时时不忘对陛下勾魂摄魄?”
梁辛面色变了变,连忙劝道:“娘娘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娘娘,张嬷嬷把依依小姐送回来了。”小宫女铃儿轻叩门扉。
梁辛开了门,将柳依依迎进了门。
柳依依哭哭啼啼地扑向皇后,“姨母,依儿知道错了,求您别再送我去张嬷嬷那儿了。”
皇后心中本就烦闷,被柳依依这一闹更是头疼,扶着额角问:“你可知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说话。”柳依依抹着眼泪。
“你不是错在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是不该自作聪明!”皇后气恼地点着柳依依的额头,“你以为私底下塞银子给那几个宫女,就不会有人知道?”
柳依依大惊,“姨母,我当时给银子她们的时候并未明说,只让她们好生服侍,若有异样即可来报,并没有让她们为难表姐。”
“本宫若需关照夏侯莞,还用得着私底下去塞银子吗?宫里的奴才们谁不知你是本宫的人,你跑去私底下打点,这不是明摆着让人为难她?若非本宫及时阻止,今儿你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你如此不成器,你说本宫日后还如何能指望你?”
“姨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柳依依哭得涕泪俱下,“我也是怕夏侯莞久居宫中夜长梦多,急着想要探知她的病情。定远侯军功卓著,太后与陛下对她多有看重,依依实在是怕争不过她……”
“从前你确实争不过。”皇后冷哼,“不过如今看来,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