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坐片刻,秦茳已经招呼伙计备下酒菜,元好问断然不会让秦茳再破费,秦茳也不多推辞。只是随口说道:“裕之家人还没到,若有捉襟见肘之处,可别与我见外。”
每看到秦茳,元好问的脸上便露出欣然神情。这少年谈吐举止十分大气,虽然出手阔绰却不似普通的纨绔,举止投足间带着少有的成熟和气度。渐渐很难将他看成十几岁的少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也相谈甚契合。
秦茳倒也坦然,虽说诗书才学未必比眼前这位大家,好在前世的信息量大接触的杂学多些,相谈起来倒也不怯场。
店伙计端着一盘盘的菜摆上,口中还一个劲儿恭维奉承,似乎早忘了前两日挤兑元好问搬家时候的张狂:“敢情这位就是元公子,您不早说,都怪小的眼拙。”他一个劲儿的陪着不是。
元好问只是讪笑了一下,倒是没和他计较,等到伙计退出去,间秦茳和沐雪面露疑色才笑着解释道:“秦茳贤弟第一次来太原府,这地方虽二十几万人口,却也不是互不相熟。这两日书局的人来,本以为刊出无望的一本杂谈趣书意外有些斩获,倒是家人也来接了。那店家见有了钱赚,自然就会笑脸相迎。”
秦茳想起之前刷某音看到的一些冷知识,好在自己记性不错,起身给元好问添酒之际笑道:“酒店猛狗而已。”
“酒店猛狗?这个比喻好。”元好问拍手笑道:“秦贤弟倒是很风趣。”
沐雪眨动着她那双长睫的双眼弯起了笑意:“他总事很多新鲜词,非要与不惊人誓不休。”
秦茳回到座位,回忆着那些冷知识笑道:“这可是有典故的,酒店猛狗出自《晏子春秋·内篇问上》谓曰:人有酤酒者,为器甚洁清,置表甚长,而酒酸不售。问之里人其故。里人曰:‘公之狗猛,人挈器而入,且酤公酒,狗迎而噬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猛狗,用事者是也。有道术之士,欲干万乘之主,而用事者迎而齕之,此亦国之猛狗也。”
元问好听了长叹声:“好!”在秦茳耳朵里颇有些前世小茶馆里那声:“咦!”的感觉。他挺胸拱拱手谦笑道:“卖弄了,卖弄了!”
“非也,非也,秦弟如此年纪能熟读春秋,更如此运用,在下心悦诚服啊。”他好些忽然想起什么,伸手
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推到秦茳面前:“你看,光顾着聊天说笑,这个当时还那天秦贤弟帮我垫付之资。”
君子之交,秦茳也会推辞,但他却没有揣起来,而是转手推到沐雪面前:“这些就麻烦沐雪小娘子帮我买些东西拜望裕之兄之母。”
沐雪倒也大方说了声好便将银两收了起来:“晚些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一定为秦公子办好此事。”
听两人的称呼,元问好好奇问道:“我开始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兄妹,莫非仅仅是村中邻里?”
秦茳和沐雪都没犹豫,一**头:“不是,是!”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接着都是一笑,倒是给元好问笑的有些糊涂。
秦茳摆手解释道:“我们那地方地广人稀,一村二三十户人家,都是相互扶持,虽不是一家兄妹却也如家人般。此次来是因为沐小娘子家中遇到不测,他来此地投亲访友,我正好也来这找人,便结伴同行。”
元好问点点头:“原来如此。但不知道你们找到人没有?”
秦茳和沐雪一起摇摇头。
“即是这样,愚兄在此地倒是也有几个好友在子城里,前些日那等情形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如今倒也无此顾虑,找什么人只管说一声,我尽力帮忙就是了。”
“真的吗?”沐雪眼睛一亮:“我要找的是一个姓何的家父故人,我只知道他是做宋金榷场里的生意,据说做的很大。”
“榷场?沐小娘子要找榷场的话,不该来太原府啊,金宋榷场最近的在西京大同府。”元好问说完见沐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的有些失望,一抹愁云也浮在眉眼间,忙又说道:“其实不妨事,若是你说的这人生意真做那么大,在太原府有店面货场交易也是有的,不知道那人姓名做何生意?”
沐雪听着彷佛多了一丝希望,她看了一眼秦茳:“我只知道那人姓何,单名一个刚字。当初他见我爹的时候确实有提过要在太原府设一处府邸,生意倒是南来北往的货,每年从南方进些布匹丝绸,再带回去些药才,兽皮。对,是做布匹丝绸的,那时候我爹已经在刺史府做事,说是采购一大批府上用料。”
“何刚?若是如你所说倒也不难找,小娘子且听我信儿便是了。”
沐雪忙起身万福:“那就多谢元公子了....”
她一行礼,元好问慌忙起身回礼:“不谢不谢。”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手忙脚乱,连桌上的酒杯都碰倒了,又不好去扶沐雪,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尴尬。
秦茳看着好笑,他叫伙计过来收拾下,再添一壶酒来。
“这一壶,我都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自醉,添上添上!”秦茳把盏亲自重新布了酒。
元问好笑着摇头:“想不到沐小娘子也好酒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沐雪心情大好,微微抿嘴笑道:“我哪算什么巾帼,那易安居士才是!”
元问好眼前一亮:“莫非沐小娘子也喜欢诗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才是巾帼!”沐雪深深叹了口气,伸出兰花般的手指端起酒杯,却转头望向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好问轻轻叹了口气:“江东,如今何景?”
秦茳看着两人这一会笑一会忧的,心里明白元好问的心思,自是汉人百年后却在金国立足,考取功名屡次不顺,又何尝不羡慕大宋时候文人风情。即便是考中了,也是在金朝为官,倒不知道那时候他做和感想。
“易安居士,一代奇女。我喝酒赌博怼前辈,呵呵!”
果然两人的思绪又被秦茳带了过来,元问好也笑道:“君不见惊人废兴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章。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始有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贤弟说的怼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秦茳爽朗的大笑起来,也难怪元好问是神童,这前世的网络词他竟然意会的到。
沐雪也会过头来,打趣的问道:“秦公子既如此博学,但不知道因何易安居士和东坡居士如此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