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天色已不早。
过了一会,王婆子又来问榴花晚饭在哪里吃。
榴花正在为秦娘子的药钱发愁,依旧说还是在房里吃。
王婆子退下,很快就送来了晚饭。
饭菜依然丰盛,榴花却有些食不知味。
吃罢,王婆子来收碗筷,顺便送来了洗簌的热水。
榴花洗簌完躺在床上,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老郎中说秦娘子需要长期服药,然自己目前身无分文,连一副药都买不起,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呢?
如果就此放手不理,秦娘子撒手人寰,陈良安又还那么小,往后他该怎样生活?秦娘子倘若再活上几年,等陈良安能够照顾自己,这样自己的良心也不会遭受谴责了。
榴花翻来覆去,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天又下起了雨,并且雨势还不小。
榴花看这雨一时半刻的停不了,趁王婆子来送早饭时向她借了把伞,准备去回春堂找老郎中拿药方。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听见有人敲门,把门打开,却是詹公子身边的方儿。
“公子请你过去叙话。”方儿的神情有些傲慢,他觉得自家公子没必要对一个乡下丫头如此礼遇。
“好。”榴花爽快点头,詹公子目前算是自己的雇主,老板叫雇员过去谈话不能不去,拿药方的事只能推迟一些再去。
跟着方儿走进对面的客房,榴花的第一感觉就是房间比她住的要大得多,第二感觉是奢华得多。
屋内帐幔重重,流苏轻摇,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紫檀香,地板上还铺着织工精美的地毯。
靠近窗边是一张花梨木书案,上边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蓝紫色的桔梗花,宁静高雅。
此刻那位詹公子就坐在书案后,手握书卷,身体斜靠在椅背上看书,神情慵懒。
“公子,榴花姑娘来了。”方儿躬身向主子禀报。
詹公子闻声,从书上收回视线缓缓起身,唇角带笑,对榴花道:“不知姑娘对食宿安排得可还满意?”
榴花淡淡一笑,回道:“公子的安排十分周到妥当,我岂会不满意。”
詹公子点点头,抬手示意榴花去一边落座,“榴花姑娘,我们到那边去坐。”
随后,他又吩咐方儿:“你下去泡茶来,茶叶就用咱们带来的雨前龙井。”
“是,公子。”方儿瞧了榴花一眼,转身出去泡茶了。
榴花摸不清这位大公子找自己来的意图,待落坐后问道:“不知公子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詹公子展颜一笑,语调轻松:“今儿下雨,闲来无事,我对本地风物不甚了解,喊姑娘来是想听你说一说乡俗趣事。”
原来就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解闷啊!
榴花恍然大悟,略想了想,皱起眉道:“我生长在农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都是些乡村野趣,说出来恐会污了公子你的耳朵。”
言下之意:我很忙的,不想陪你闲聊。
詹公子目光微闪,面上笑意更浓了些,“乡情野趣,田园生活,向来备受文人墨客们推崇,听一听,正好洗洗我的满身俗尘,还请榴花姑娘莫要嫌我麻烦。”
这么坚持,莫非是想探查我的底细?
榴花望着对面那张笑意盎然的俊脸,警觉在心中蔓延,迅速筑起一道厚厚的屏障。
此时,方儿端了茶进来。
“方儿,你先下去吧,若有事再进来禀报。”詹公子待方儿放下茶,又让他退下。
“是。”方儿不满公子将自己遣开,审视地看了榴花一眼,不明白公子跟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