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兴冲冲拉着宁远来到东宫,其间,正有一个三四岁(虚岁)的孩子在诸多宫女、太监的陪同下玩耍。
见了朱厚照二人,那孩童立刻正色起来,老老实实走到跟前。
“侄儿见过姑父……”小家伙有板有眼,行的却是儒家礼节。
“可使不得……”
宁远忙是躲避开来。
与皇家姻亲的关系,很多时候当不得真的,所谓君君臣臣,规矩不可乱。
而眼见着宁远要给皇太孙小朱载埌见礼,朱厚照当即抬手:“老宁,你这夯货平日见本宫都少行礼,与他一个孩子客气个屁。”
宁远便冲着朱厚照鞠了一躬:“以后臣会多注意些。”
“注意个屁,咱哥俩谁跟谁,要客气,也等本宫日后登基再说。”
朱厚照大咧咧开口,旋即便拉着宁远进入大殿。
此一间,自是有太监刘瑾在一旁侍奉着。
朱厚照摆了摆手;“都出去,谁人都不可进来,本宫有要事与老宁详谈。”
刘瑾想要多说两句,可看了看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出去。
身边没了其他人,朱厚照越发的放肆起来,干脆盘起退来,眉飞色舞似的道:“快说说,你那明元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本宫你只是随便发发玩的。”
宁远只得摊手:“一切皆如殿下所见。”
“见个屁啊!”
朱厚照撇嘴:“这玩意跟大明宝钞似的,若无其他重大干系,父皇还有内个三位师傅会认同你?快,如实说来。”
宁远便没有隐瞒,将此间干系再度讲述了一番。
朱厚照听着,脸色也跟着变得相当凝重,到后来泛起一抹苍白。
“恐怖,太也恐怖!”
“仅仅是这么个不起眼上东西,竟是比得上无数火炮刀枪,千军万马。”
“此法干系上天,足可祸乱江山,本宫日后定要立规矩,教子孙后代不可胡乱发行明元。”
他很是认真,顿了顿,突然又有些失落。
“若按照这法子,咱这大明日后是不是没机会打仗了?”他抬头,有气无力的问。
宁远没有作声。
这位太子殿下,生性好动,且相当的聪明,熟读兵书,是个打仗的天才。
大明,自瓦剌留学生……英宗皇帝之后,仅有一个帝王亲征。
此亲征,可不是随同大军走一道,而是真刀真枪的与敌人打。
其人,唯武宗耳!
“咱们也算是给英宗皇帝报仇了,打的瓦剌落花流水,还不解气?”宁远随口问。
“也不是,就是感觉……只是这样未免有点便宜他们了。”
朱厚照嘟囔似的道:“本宫很是期望着他们再打过来,然后亲自上阵,以本宫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身份,与他们再打上一次,打服他们,一雪前耻,土木堡啊,是大明之耻,本宫都觉得快堪比靖康耻了。”
宁远汗颜。
与靖康耻比……土木堡这边还是输几分的。
至于而今的瓦剌,还在为还大明的千万巨债而四处奔走呢,若在加上明元所带来的影响,日后怕是没多少好日子过了,除非小王子巴图蒙克再度崛起,一统漠南。
但以当下境况,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也好,以后有太平日子过了,百姓们也就不必遭受打仗之苦了。”
朱厚照叹了口气,又看向宁远:“老宁,本宫知道,你有许多功劳,就说这一次,封个国公一点不过分,只是父皇有所担心,一直压着你罢了,你放心,日后本宫一定给你个国公玩玩,实在不行整个异姓王?”
宁远忙是摆手:“这话可说不得。”
开玩笑,大明异姓王?
死了之后追封吧!
开国百年来,大明还没有活着的异姓王。
“切,没劲。”
朱厚照撇嘴:“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日后你宁远显贵一时,权倾天下,威胁王权,本宫迫不得已,想法子整治你而已。”
“但……按理说呢,这事在史上太多了,于你而言确实不利。”
“本宫也想了许多,到头来却仍旧没什么好法子,真头疼。”
“如果人可以不长大,那该多好,可惜本宫已为人父了,哎……”
他一声长叹,显得分外的寂寥。
宁远看了看,选择了沉默。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表忠心的,保证绝不造反等等。
但,但这位太子殿下将这等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这边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问题就在这里。
若日后,他宁远当真权倾朝野,一人独揽大权,不知会有多少人编排非议他。
再说句不好听的,满朝文武,百万将士都觉得大明应该换个皇帝了,那时……怎么办?
被诸多手下逼着黄袍加身?
于君王而言,臣子权势太大,那便是一种罪过。
要知道,先前,那位皇帝陛下已是明说“朕以为你要反”这等话了,若等百年之后,那位皇帝陛下即将油尽灯枯,觉得他宁远于太子登基有极大弊端,会不会一刀子下来,将他给咔嚓了?
这种可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