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顾嘉树轻甩一鞭,并不恼:“胡说八道!”

栗浓被他们主仆唱和逗得前仰后合:“我是非去不可了。”

顾嘉树做个邀请的手势,嘱咐松风道:“你去马厩里牵出逐夏来。”

逐夏是一匹枣红色的马。

松风一直为栗浓揽辔,栗浓骑在马上饶是小心翼翼,好在逐夏性情温和,栗浓渐渐放下心。

栗浓对顾嘉树其余的小厮吩咐道:“你去寻一个帷帽给我戴上,再跑一趟竹里馆,告诉会清居士实情。若旁人问起来,就说我喝醉了酒,在她那里睡着了。”

顾嘉树大笑两声,道:“姐姐做事周密!与我乃是同道啊。”

栗浓道:“会清喜静,旁人不敢去打扰,应该不会败露。”

顾嘉树眨眨眼睛,道:“败露了也不打紧。”

栗浓询问为何不打紧,他却笑而不语,含糊了一句:“待到败露时再说,也不迟。”

马球场高墙围拢,墙外却密匝匝涌了许多人,九成是女子,栗浓咋舌,难不成松风的话不是吹牛,竟是真的?

顾嘉树无奈一笑,避开人群偷偷摸摸潜了进去,竟像做贼一般。松风指着人山人海,无不得意地向她耸耸肩。

场地阔大平整,球场四面看棚都被帷箔分割开来,隔着一道纱帐,瞧不清里头的看客。顾嘉树直接叫松风带栗浓去贵客坐的佛阁,佛阁之中全然是个小客房,摆了酒水瓜果糕点,又十分宽敞,可惜隔着纱帐竹帘,球场上状况模模糊糊的不甚分明。

栗浓掀开一角,露出眼睛望去,场地外一队白袍少年正安抚自己的马匹,仆役上前扎结马尾,另有数个和顾嘉树一样着红衣的少年来迎顾嘉树,应是敌我两队。几个人礼貌地见过礼,顾嘉树便一心一意询问对方马球队的情况。

双方毫无交流,眼神相接,迸出一道兵刃相接之声,杀气之强,几乎能化为真实的刀剑。

虽说击鞠有操练马术之效,是“军中戏”,但打毬终究是娱乐运动项目,除非有那赌马的,涉及到钱财,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这般横眉冷对,杀气腾腾。

松风候在阁外,栗浓扯着喉咙问他:“他们是有什么仇吗?”

松风的语调格外昂扬:“娘子目光如炬啊!对方那小子是跟咱家郎君有仇。”

栗浓正要再问有何仇怨,却见顾嘉树翻身上了一匹老马,流金矢竟然并不上场。

栗浓‘咦’了一声,那马怎么老倒是没有太老,不过怎么看都资质平平,流金矢可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头小颈长,骠肥体壮,通身淡金色,阳光之下分外耀眼,这样漂亮的好马,栗浓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逐夏再如何好,都相形见绌。她问道:“怎么放着流金矢不用,要换一匹劣马?”

松风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娘子不知道当中缘由。咱们郎君打毬,可着全丰殷数,都罕有敌手,说句不好听的,恐怕也就咱们相公亲自出马能稍占上风。可对方那小子,输了球不服气,到处宣扬咱们郎君技艺不精,仅仅是仰仗流金矢这匹好马,郎君一概不与他们计较,谁成想,那帮孙子坏出花样去了,居然偷着往流金矢耳朵里放黄豆!害的流金矢乱市发狂,差点踩死人被拖去斩了!郎君查明了此事,特下战帖,约了此战。您看郎君今日特地用了一匹劣马,就是打他们的脸,告诉他们,我能赢就是因为实打实的技高一筹!”

流金矢是顾嘉树最爱的良驹,乃是顾临川特地寻来的汗血马,在整个丰殷的公子王孙当中都十分有名。顾嘉树每每骑着流金矢去击鞠,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一马身上,鞠倒要成了次要,当然,鞠与马常常是在一处的。

击鞠乃是从波斯传来的胡戏,所以也被称为“波罗球”,顾嘉树球场神勇,便有个“波罗霸王”的诨名,不过也有人调侃,波罗霸王其实是流金矢,顾嘉树不过占匹好马,所以才所向披靡。

输球之人显然也这样认为,于是惦记着弄死他的马。

技艺不精、心眼还坏,栗浓骂道:“对他们此等小人还讲什么道理?还和他们打球,打什么球!直接揍他们一顿不就得了?”

松风:“……娘子威武啊。”

得了,顾嘉树也是想为自己正名。

栗浓自阁中钻出去,趴在阁外栏杆上观战,顾嘉树骑在马上倒不比旁人高,腰板挺的直,格外俊秀挺拔,皮肤白又着红衣,瞧着还是无双俊朗。

顾嘉树向来一副似笑非笑神色,他并不强壮,生得高瘦,骨架撑起来,衣服便显得松垮,那松垮实非落拓,好像有风灌入他衣袍之内,添些建安风骨。肃日不论坐立,虽然直挺,都带着抹不掉的慵懒轻佻。

此时他活动着关节,脸上神色不变,身上凭空多了一股飞扬神气与狠绝戾气,蓄势待发模样,更像捕兔之狼。

大宇皇家酷爱马球,于是风气渐成,无论文人武官,都是个中高手。就连闺阁女子也不让须眉。甚至此项活动已经影响到吃穿住行,栗浓便见过会清梳妆台上有一面四人击球纹路的金银平脱镜。

击鞠所用之球呈红色,球杖顶端如弯月,而球门分两种,分别是单球门和双球门。“球门”是在木板制成的墙上开一个直径半尺的洞,洞后结网。球门不同,规则亦有两种:比赛时击鞠者手执球杖逐球而击,单球门以击球入网的次数多少决定胜负,数多为胜;双球门既参赛双方各有一个球门,击球入对方球门次数先到一定数量的一方为胜。除两方人员外,另有一位裁判统筹全局和两人记录赛果,哪队击球入洞,便为哪方立起一面绣旗,最后以旗数论胜负。这次选的,是单球门。

骑马本就危险,击鞠自然风险也高,人为或不慎坠马而亡者,从来不是少数。

将要开场,松风笑嘻嘻捂住双耳,对栗浓道:“娘子耳性可好?咱们还是都把耳朵堵上吧。”

栗浓不明就里,听话地堵住了耳朵,紧接下来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欢呼尖叫之声山呼海啸排山倒海,震得栗浓耳膜欲裂……她们喊的是顾嘉树的名字。

栗浓:“……”

她眼睁睁看着一位体态丰腴的胖妹妹掀开帷帐靠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去像只打鸣公鸡抻长了脖子长呼,而后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栗浓:“……”

正式开始,众人策马逐球,挥杖而击,马蹄得得,枣红雪白乌黑黄褐之色的马匹俱随球而动,东西驱突,风回电激,聚到一处又一处,灌满力道的细细长长的球杖举起落下,击偏一点碎掉的便是人头。

栗浓看得心惊肉跳。这样凶险,简直是名正言顺要人性命的最佳渠道。

地上泼了油,平整而坚实,场面再热火朝天也激扬不起飞尘。

场上每个人都是栗浓这种马都不会骑的人不可置喙的高手,东西驱突,风回电激,白袍一行全都身手灵活矫健,不踏马镫驱马前前后后,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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