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作为炎奕长大,他会对那个位子有想法吗?
小孩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个世上,并没有如果。
也因此,郞奕很想听听少年的回答。
“我啊,我不适合。”烛烨伸出双手往后撑了撑:“小奕姑娘知道吗?炎霄国有一个如玉公子,年纪小小,便有神兽被他高尚的品德所折服,于千万人眼前,对其跪拜;这样换到别人身上足以当成巅峰时刻的事迹,在如玉公子那里,仅仅只是一道开胃菜;这之后,他还(省略五百字字)”
....跪、跪拜?
是谁跪拜了谁?又是谁被谁跪拜?
坐在一旁的当事鸠郞奕听得怀疑鸠生。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事以讹传讹的,居然还能演变成这个模样。
更想不到,这拂幽的五皇子竟还是他的迷弟!
郞奕这头满腹震惊,那头滔滔不绝的烛烨,也终于意识到提起偶像的自己,有些失态。
大刀放于一旁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总结道:“像如玉公子那般生而不凡的人,才是继承国家的不二人选!而我.....我不适合!”
明明被对方这样的尊崇着,郞奕心底却生出一股来势汹汹的怒气:“不想当就不想当!你找什么借口啊!”
被“少女”这么直白的戳穿,烛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沉默了许久,好半晌,才苦笑着自嘲起来:“不愿继承国家,是没有担当;违抗父命,是目无尊长;我找借口的本意,是不愿小奕姑娘更加讨厌我,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看着他黯淡的神情,“少女”呼吸一滞。
....
说到底,这人不坦诚的模样,仍然是起源于他。
郞奕抿抿唇,被少年的垂头丧气搞得有点不自在,“你、你干嘛这么说自己?”
明明之前毫不留情地拆穿少年的也是“她”,现在这美丽的“女孩”却一本正经的细数起烛烨的优点来:“没有随随便便接手一个王座,说明你比旁人看的更多。即便违抗父命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说明你有主见,不会轻易被旁人的看法所影响。”
烛烨听得有些好笑:“还有这种说法?”
郞奕瞪圆了眼:“干嘛?觉得我牵强附会啊?”
求生欲强烈的少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见他不信,“少女”索性说得更明白些:“王座这东西,在旁人眼里,是荣华,是富贵,是享不尽的滔天权势,所以他们争抢、谋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营;但你所看到的王座跟他们不一样,王座在你眼里,是拂幽管辖之下远称不上肥沃的大地,是在各个正道国家中不太良好的声名,是在异国他乡,很可能会受到歧视、排挤,需要保护的百姓。”
一到东洲郞奕就发现了,这个之前被爹爹三申五令、重复强调,需要远离和警惕的魔道之国拂幽,根本没有众人口中魔化后,抱火卧薪般的险恶。
恰恰相反的,在坐传送阵时经过的不少城镇中,具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景象。
看到这样的拂幽,郞奕极为惊讶。
明明修炼着被其他国家称为“旁门左道”的奇怪功法,明明生活在天基大陆最为贫瘠的土地,明明.....顶着“魔道”这样的鄙称,这里的人民,却富足而祥和。
与之前见过的乌长老和万临,完全不一样。
魔道之国中也有好人这一点,小孩并不惊讶,但数量如此之多,人民如此之和蔼,着实让鸠吃惊。
也因此,郞奕一直在想,这里的帝君与朝堂是有多圣明,多团结,才能治理出这样的国家?
“少女”看着远处的目光,复又落回烛烨身上:“你对王座,始终保持着一份敬畏之心,故而,你才会质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跟烛疆帝君一样,继续带领整个拂幽的人民走向更好的生活。”
郞奕那张杀伤力巨大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我说的,对不对?”
少年上一秒还客观而理智的因魅妖跳脱出一个镇、一个县、乃至一个国家的眼界与智慧感到讶异,下一秒,就又被对方的这个笑容重新拉回了恋慕者的角色里。
烛烨的心跳再次加速,之前快要吐出的赞美之言已经尽数遗忘,他愣愣的看着“女孩”,耳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晕:“没想到我在小奕姑娘眼里,竟是这么的好。”
郞奕却是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心思,耸了耸肩,“她”实话实说道:“烛疆是个好帝君,能得到他的看好,我想你身上,一定也有什么不凡之处。”
话落,少年身周一直萦绕着的温和气息消失了。
烛烨的唇线渐渐成了一条直线:“不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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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解释道:“我们拂幽挑选下一任继承者,一不看年龄,二不看贤德,三不看武力高低,四不看聪明才智。”
郞奕头上翘起的呆毛变成了问号:“要是这些都不看,那还看什么?”
少年垂下了头:“只看....谁能练成传承刀法的最后一招。”
谁能练成传承剑法的最后一招?
这可真是.....
小孩忍不住咂舌,不愧是魔道之国,连选王的方式也这么奇奇怪怪的。
“她”摸了摸下巴:“所以说,你练成了?”
烛烨点头,顿了顿,他又不认同道:“但一个国家的未来,怎么能交由一招刀法来定夺?”
*
深更半夜,魅妖家的大堂里依然灯火通明。
从早上就开始对线的一人一妖,竟是到了现在还没有休息。
澄火已然说得口干舌燥,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我讲了多少遍?小奕奕他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看似成熟,却同样一直坐在这里,愣是没走的幼稚帝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现在这个情况下,那小女娃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他们拂幽下一任的继承人,决不能背负上□□好色的名声!
帝君置于膝上的双手交握,沉声道:“这两天,你抓紧时间跟那孩子好好相处相处吧,两天之后,我会把她一并带走。”
*
这两天,澄火的样子总是很怪。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吞吞吐吐,对视的时候眼神闪闪躲躲,怎么看,都一副心里藏着事的模样,但不论怎么问她,魅妖都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告诉小孩原因。
一开始,郞奕觉得这可能是由于重火不在家的关系。
但看“男子”总是跟在他身后当尾巴的样子,似乎,又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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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各种娱乐项目都极为少缺的世界里,即便是从前最热爱黑夜自称夜猫子的郞奕,都改了床头蹦迪的吸血鬼生活,成为了一个早睡早起(被迫)的好宝宝。
正如眼下这个放在地球早得有些让人侧目的时间点上,郞奕已经盖好小被叽,无比服帖的将自己摆平在了床上。
没办法,生活无趣,庄周来叙。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梦境里并没有什么庄周,有的,仅仅是一只白白胖胖,让鸠垂涎欲滴的肥鸽子。
郞奕再三别过头、努力吞咽口水,但不听话的眼珠子却一次又一次背叛主人的意志,偷偷的转向鸽子的所在之处。
这是不对的。
小孩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