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地不远,或者说,实在是过于近了,郎奕连黑白绒毛兽也不坐,直接自己走着去......咳咳,那什么,也好顺路光顾光顾小吃摊贩不是?
悄悄回想默武会上的小吃一条街,小魅妖嘴角边的泛滥都要抑制不住了。
没一会儿,郞奕就左手抓了串冰糖葫芦,右手捏了根麦芽糖人,张嘴便要咬掉小糖人上半身,偏偏在这即将享受到珍馐美馔的时点,一只无理取闹的手,硬是把输送美味的爪子蛮横的拉离原处,以至于来不及停止动作的小鸠整个咬空。
“卡塔”一声,上牙与下牙狠狠做了一个亲密接触,剧烈的碰撞让幼崽的头颅像是被敲击的大钟那样上下震动,待震动完全停止,郞奕呆毛一炸,极速转头看向始作俑者。
名为愤怒的巨兽于幼崽心中咆哮不已。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敢鸠口夺食!
实在是太过,过——
*
嘀嗒,嘀嗒。
静谧监狱通道中响起的,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怀中抱剑的时昀闭着眼,心神,却下意识勾勒起三人的模样。
这三道脚步声中,两道沉稳有力,走路落地长,收腿与下脚快...制造声响的意图较为明显,应当,是两个修道之人,故意搞出动静,好表明自己到来。
最后一道脚步声,则步履急促,两腿置换频率高,似乎,是个孩童。
.....两大一小。
如此配置,倒像,是什么三口之家。
坐在狱中的青年心里浮起淡淡疑惑。
万临刚死,本该召开的默武会被本主办方临时喊停——这么个时候,这么个配置,来的,该是谁呢?
正思索着,那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于来到跟前。
“堂哥!”
陌生的嗓音,熟悉的称呼。
指尖一颤,时昀睁眼看去,果不其然,来者正是时怀!
昔日总爱追在他身后的娃娃,此时已然抽条成了翩翩少年,那双与他自己有五分相似的眼睛,正饱含担忧的凝视着他。
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有什么声音在心底叹息。
对于这段未能参与的、时怀独自成长的时光,若要说完全没有遗憾,那一定是在说谎。
忍耐着不去用惦念的目光描摹少年如今的轮廓,时昀故作冷淡的道:“你怎么来了?”
站在铁栏外的少年苦笑,明明还带着小时候的影子,说出的话,却并非曾经的撒娇蛮缠,甚至于,还藏了些挖苦的意味在里头:“想趁还能看的时候,多看两眼。”
已经....长大了啊...
时昀再次感叹。
应该是,有在生气的吧....
大难当前,那场秘境后的不告而别,兄弟俩谁也没提,只十足默契的将其压后,再压后。
潮湿的监狱中出现片刻沉寂,时昀顿了顿,纵使还想与好久不见的堂弟再多相处一会儿,出于不愿将对方卷入九重杀劫的缘故,仍是出言赶人:“看完了,便回去吧。”
说完,他便慢慢合上眼,在视野全部变黑之前,立于时怀身旁的一大一小,也被他漠不关心的收入眼底。
*
起先时昀压根没能注意与时怀一同道来的另外两人,直到——那个已经离开地牢的小不点,意料之外的再度返回。
这是个光看外表,就能觉察出其尊贵的孩子,保养良好的细白肌肤、不受生活疾苦所滋扰的无忧双眼,以及,与人相处时那股藏不住的、没有半点戒备之心的诚挚。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样,也还达不到让时昀一五一十的将万临一案的私密尽数吐露的程度,毕竟这些事情,他连时怀都不曾告知。
可那小孩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实在是与奕儿...太过相似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相似,又毫不相关的两片树叶吗?
关切的眼神,焦急的语气,还有....过剩到不合理的担忧....时昀开始回想方才在时怀脸上看到的忧虑,好像,也勉强能跟面前的孩子,拼个半斤八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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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仰起头,满杯烈酒,一饮而空。
分明像得一般无二,怎么....怎么会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