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楼盘腿在黑水上坐了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佛珠。
佛珠在他指间缓缓地转动,男人容颜清隽冷峻,浑身沉浸在光晕里,如同古佛一般庄严禁欲,话语却是讽刺:“你几乎失去了长生之体,如今又耗费灵力,凝结三离境,为了将我困在这里,徒儿是真舍得啊!”
“师傅,徒儿对您的心思,您岂能不知?”
梵音低低地笑着,嗓音阴柔,在这黑暗里低低回旋,她浅笑:“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谢君楼不语,只觉得脖颈上一凉,身后覆上了一道月色魅影。
梵音的下巴就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师傅啊师傅,你千不该万不该,有违背诺言的心思,否则,徒儿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见你了。”
她跟谢君楼有言在先,时机未到时,她绝不可以入世,但是为了见他,她只能用这种办法。
天灯影影绰绰之下,男人的衣袍散开在黑水上,如同泼墨撒开的莲花,身体如同追入冰窟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梵音,你应当明白,插手人间之事,会扰乱你的修行。”
听到谢君楼这话,梵音便绕到了他面前,盘腿坐下,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前不断绕着,笑声沙哑魅惑。
谢君楼倏然睁开了双眸,眸光幽幽地看着梵音:“徒儿,请自重!”
他的目光那般冷,却又充满了悲切,一如多年前,还在云天之巅时,师祖看她的那种目光,何其相似啊。
梵音忽然觉得心头一阵闷痛,她慢悠悠地收回了手,笑得妖冶薄凉:“师傅,在师妹这般对你的时候,你可曾说过这般无情的话语?”
“师傅说我不该插手人间之事,那么你呢?”
“师傅当年,不也是强行插手了师妹的一世,不,是整整三世,如今,却还要来责怪徒儿一意孤行!”
当初,是上渊见萧珩背着燕明殊,和她的嫡姐暗中苟且,心疼燕明殊受苦,便跳下了摘星楼,逆转了乾坤,让时光倒流。
他重生到了谢君楼的身上,而拂灵还是燕明殊那个身份,只是那一世,还是按照命定的轨迹去走的。
燕明殊的下场极为悲惨,怨气冲天,谢君楼便求到了穷域之巅。
谢君楼本来便是云天之巅的尊主,只要一靠近穷域之巅,便已然恢复了全部记忆。
可是,他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求她,求她以逆命之术让他们重生。
她允了!
可后来他又想背信弃义,违背当初给她的承诺,她都不曾怪他,到了现在,他还是责怪她擅自插手人间之事。
这要是说起来,身为尊主的上渊,不知道插手多少次人间之事了。
梵音忽然感觉腕间一阵收紧,谢君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男人那双丹凤某潋滟狭长,好看到了极点。
男人就那样沉寂地看着她,眼底翻滚过千万般情绪,但是最浓烈的,是悲痛:“所以,你就要对你师妹下手?”
“你明知道有人掳走你师妹和灼华,却帮他们隐藏了踪迹,从而扰乱天机的思绪,也让我,陷入癫狂之中。”
“才会在大意之下,入了三离境。”
“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灵儿?就算我背信弃义,你也该找我才是,为什么要帮别人对付你师妹?”
谢君楼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沉痛不已,对梵音这样借他人之手的做法,多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