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穷域之巅,是有史以来最荒冷的一年,梵音知道,是因为大祭司拂灵仙逝,天地都为之悲鸣。
大雪本该是要停止的,却因为燕明殊的死,穷域之巅的雪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下得越发肆虐可怖。
梵音养了几十年的小白兔,也被冻死在大雪中了,动物和人不一样,没有灵魂,死,便是要归于尘土了。
她失去了能陪伴她的动物,而身边那些人,都不敢和她说话,被她制成人偶的黑暗执法人,也只懂得四处游荡。
梵音才恍然发现,自从师傅离开之后,穷域之巅是越发孤独寒冷了。
那个时候,她不肯允谢君楼所求,便站在阁楼上,看到他日日跪在大雪中,面容紧绷着,饶是铮铮铁骨的他,都被这大雪冻得眉目颤抖。
梵音当时却还在想,师傅应当已经恢复记忆了吧,却还是为了心爱的拂灵,跪她这个徒弟,这可是天理不容呢。
真是难为师傅了。
谢君楼足足跪了她三个月,从头到尾就那么一句话。
有一日,她在殿内点燃了灵犀香,香气飘荡了出去,人能与鬼通,谢君楼看到了成为孤魂野鬼的燕明殊。
大雪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男人在看到燕明殊之后,原本挺直的脊背,几乎都要被大雪压下,悄然红了眼眶。
梵音自是震惊不已的,因为当年拂灵离开的时候,师傅都不曾哭红了眼睛,这一刻,他的心,应当是极为难过的。
她望着被白雪覆盖住的谢君楼,想要得到他的心思,越发不死不休,她答应了他的请求,却和他立下了协议。
如今,谢君楼和她说起了这样的过去,她便以为,自己在他心上,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呵!”
谢君楼从唇中溢出了一道呵笑,似乎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版,笑得清冷无比,骨子里的凉薄无情,一点都不加掩饰的。
他将薄冷给了世间任何人,也给了梵音,却从来都舍不得给拂灵。
谢君楼缓缓抬头看向了梵音,指尖轻抬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求得了人,还想要求心,徒儿,你这是自讨苦吃!”
“什么是苦?”
梵音却是笑颜如花地看他,良善单纯地说:“师傅从不来穷域之巅,从未教过我什么是苦,这苦到底是什么滋味,我当真不晓得。”
她未曾真正入世,这么多年来,也就学到了情呵嫉妒,她不懂什么是苦。
顿了一下,女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语气更是娇俏:“再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便是苦,我也不会喊疼。”
谢君楼倒是有些羡慕梵音,她在穷域之巅长大,生来便是天之娇女,自然是不曾见过世间的苦痛,便天真的觉得,任何苦痛,她都可以一力承担。
“师傅不说话,我都要觉得自己太过自信了。”
梵音有多喜欢谢君楼,心里便有多疯狂:“师傅,你不肯教我人间的悲欢离合,我不懂人间苦楚,可你要相信,我也愿意为你,吃尽众生苦。”
谢君楼怅然地叹了一声气,语气寡淡寒凉:“当初师傅告诉我,你并不适合来云天之巅,所以,便将你放在了穷域之巅修行,愿你能够有一天,脱离爱恨嗔痴,得道成仙,到那时,你便可入云天之巅。”
“那时我还不太懂师傅的意思,如今我懂了。而你所求之事,都是你算计而来的,希望你日后,能无怨无悔。”
他听了师傅的话,并不和梵音亲近,除了必要时去穷域之巅,传授她功法外,便不要和她有过多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