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渊无所谓地笑了出来，眉目看起来十分寡淡：“师傅都不怕吃苦，我又怎么会怕这些呢？当初是师姐把我带回去的，也是师傅传我术法，如今师傅和师姐都在这里，我一个人留在云天之巅，又有什么意义？”
他几度红了眼眶，嗓音哽咽无比，心疼谢君楼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心疼拂灵在人间，受尽了千百苦楚。
“也罢，你总是要经历磨难的。”
谢君楼怅然地拍了拍燕明渊的肩膀，眸光深邃：“你也应当明白，灵儿如今吃的这一切苦，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的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去闯一闯，吃了这么多苦，那都是她的命运。”
燕明渊往谢君楼怀里缩了缩，看向谢君楼的衣袖上，绣了一朵精致的茶靡花，眸底忽然就又有了暖色。
“师傅……”
燕明渊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便看到谢君楼黢黑的眸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男人声线凉淡地问：“可想有什么话，要跟为师说？”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燕明渊的声音。
谢君楼似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衣袖慢慢地垂了下来，低头看着燕明渊，语气幽长地说：“灼华，这一次，她和云天之巅，我都要。”
燕明渊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师傅的心思最为玲珑，见他这么执着，不由得苦笑：“师傅本来就是云天之巅的尊主，掌云天之巅，是天经地义，可上天要求你们无欲无求……师傅，你和师姐的未来，求不得！”
“若为师非要强求呢？”
谢君楼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听来万般沙哑，声线拖长了来，充满了邪魅的，不容置喙的无限意气。
燕明渊心头骤然发凉，他知道说这话，会让谢君楼心里难过，可是，他舍不得让师傅和师姐，都万劫不复！
上渊和拂灵都是非人非妖非仙非神的存在，是灵，他们掌管万生的命运轮回，就该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便是远离情爱，再加上他们又是师徒名份，若是纠缠不清，他日必定要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上渊本就是生于大爱之境的人，步步生莲，能破开黑暗，为天下带来光明，能救济天下众生的悲苦。
哪怕他们之间有缘分，燕明渊也不会劝谢君楼放弃，可奈何他们，有名为师徒，有师徒情分，乃是世间禁忌。
燕明渊知道他们苦了两世，可是，他的生命都是这两个人赐予的，他要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死亡？
谢君楼的眸底逐渐被黑暗吞噬，话语淬满了冰冷和无情，似乎是凝了血肉而来，如刀刻骨：“我和她的后路，已经再难回头，若是前路不能一起走，那便把我杀了吧！”
“师傅……”
燕明渊猛然瞪大了瞳孔，惊骇地看向了谢君楼的眼眸。
谢君楼低低地凝视着少年，眸光在烛火里浮浮沉沉，却写满了无数期盼，让燕明渊顿时心如刀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着燕明渊的眼神万般专注，逐渐有了恳求的意思，话语幽长沙哑：“灼华，我想和她，有一个未来。”
男人的脸色瞧着惨败不已，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体的疼痛他几乎感知不到，因为内心，早已经十分煎熬痛苦。
“当初，我又何尝舍得让她流落人间，只是，我不想看到她脸上，失去笑容。”谢君楼的瞳孔失去了焦距，似乎是在和燕明渊说话，又似乎是在呢喃自语。
他永远都记得，在他禁止拂灵去人间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了半点笑容，唇角微微牵一下，是为了笑而笑。
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祭祀工作，不是超度亡灵，就是去命数盘前运转众生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