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 / 2)

对方不说话,姜尘便也不开口。

两厢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炷香的功夫,姜尘只觉得灵魂都要被对方犀利的目光刺穿,只是手腕被对方捏的死紧,他尝试挣脱几番未果,对方攥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白净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三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

“喂……很痛诶。”姜尘瞥他一眼,“这位仁兄,我们认识吗?”

红衣男子似是被他这一声痛拉的回神,“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很轻,就好像面前的姜尘是什么易碎品,声音大一点,就会被震碎掉。

姜尘没好气的回他,回道,“姜尘,尘埃的尘。”

“哦。”红衣少年听到这个回答低下了头,眼眶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红。

这是几个意思?

姜尘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怎么感觉像是鱼被人抢了猫咪,满脸的委屈。

明明欺负人的是他啊,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他委屈个什么?!

“那……字呢?”半晌,少年抬起头,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

姜尘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然而鉴于他的手腕还被拽着挣脱不开,还是据实回道,“意安,得意的意,长安的安。”

听得这句回答,那红衣少年眼神突然闪动,盯着他的目光更加直接而毫无遮拦。

姜尘被红衣少年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光芒吓到,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真是故人?

不应该。

他前世死的早,还没有取字就死了,决没有人可以只通过这两个字,将他和姜凌联系在一起。

姜尘想不通这个字会让红衣少年联想到什么,只觉手腕上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饶他是个很能忍痛的人,此番也觉手腕要被人生生掰断,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喂……”

红衣少年被姜尘这一声唤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死死攥着姜尘的手,晃神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松开。

姜尘很是不想和这么个一惊一乍的疑似疯子多做纠缠,趁着红衣少年松手的空当,他拎起背包,利落的使了个遁地术,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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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沉,黎明将至。

姜尘斜倚在金陵桥头的小巷中,等着破晓,给小白买新出炉的第一只烤鸭回去。

巷子里的阴影完全将他的身形笼罩住。

折腾了一晚上,姜尘着实有些累了。他盘手垫在脑后,斜斜倚着墙壁上假寐。

一闭上眼睛,那红衣少年模样莫名浮现在他眼前,那泛着红的委屈的眼眶,莫名让他心中一撞。

他确定这少年他从未见过,可那少年听到他的表字时,那欣喜的神情,要如何解释?

“嗒,嗒,嗒……”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姜尘的思路。

来人已经故意放轻了脚步,只是姜尘修道之人五感比旁人灵敏许多,这才听到了不对。他顺着声音看去,果然在湖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怀中抱着什么,蹑手蹑脚走到金陵桥头,四下看了无人,才蹲下身点了一个火盆,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

姜尘眼睛一眯……

看衣着,应当是宛陵城的衙役?

姜尘曾和王知府打过几次交道,认出了来人名叫宁九,是王知府手下的衙役。

宛陵城共八名衙役,七名都跟着王知府进山摔死了。

为什么宁九没去?

今夜之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姜尘从怀里扯了一张隐身咒出来,两步踱到了宁九面前,试图听清他在念什么。

月光下,只见宁九掏出怀中一叠叠的纸钱扔进火盆里,面带虔诚的碎碎念,“将军,他们今晚不是故意念你的,你大人大量,早些安息吧,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姜尘一愣,念的居然是自己。

宁九竟然是不拜军旧部,他居然都不知道。

也是。

姜尘自嘲的笑笑,

不拜军旧部,也不是什么光荣的名头,谁也不会没事儿挂在嘴上。毕竟这年头,凡是跟姜凌扯上关系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六年了,第一次见有人给自己烧纸。姜尘抱着手站在他身侧,身子闲闲倚在桥头的雕花石柱上,饶有兴致的听他念些什么。

“将军……其实,我们不拜军,都念着您呢。”

“只是,我们这些人,都人微言轻的,也做不了什么。您也别怪我窝囊,听着那些骂声,连句好听话,都不敢讲,只能没事儿偷偷的给您少点纸钱,但愿您在那边过得好……”

姜尘垂了眸,当年的不拜军,大多是穷苦人家子弟出身。南邵战争事毕,大多都回家种田了,除了领了几钱军饷,生活境遇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以是,当年他入狱,朝堂上连个能为他说话的都没有。

宁九往火盆里添了些纸,继续念,“当年若不是您,我大哥早就死在横断山啦。大哥说您是个好人,有了好处总是先想着跟大家分,以身犯险的事却自己先冲在前头。您的好,我和大哥一直记在心里呢……”

姜尘忽而眼眶有些红了。

他抬头望了望月亮,孤月一轮,寂静挂在天空中,凄清冷淡。

好人……

这个词,离他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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