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
姬斌的胎儿到底没有保住。她小产后,第一件大事是追封玉奴主君为帝后,葬入皇陵;第二件大事是揭露太女被害的真相,赐死四位侍君;第三件大事是将绿翘卖入下等的窑子,折磨致死。最后,她将自己关入华清殿,不理朝政。
双鱼殿里,六皇子姬修学习诀术,小脸满是愁容。
“阿修在担忧你的阿娘。”三千柔声道。
起初,她发现姬修对于过去心存执念,在教导上古诀术斗转星移方面并不认真,唯恐姬修天赋异禀,当真钻研出真谛。如今,瞧见姬修对姬斌仍然存续着一点点母子之情,又暗自嘲笑自己驱逐邪灵多了,将人心总是揣摩得太坏。
“姑姑能帮我去劝一劝阿娘?”姬修低声道。
语罢,他垂下脑袋,绞着双手,又一副孤儿姿态。
“姑姑,阿娘见到我,大概会想起四位哥哥,必然不开心。而且,我的亲生阿爹,对于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姬修摇着三千的臂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极尽讨好之色。
“阿修,你不怨恨她么?”三千问道。
姬修听后,抿了抿小嘴巴,显然是怨恨的。
如果姬修怨恨姬斌的话,三千反而放心。不知为何,打从金元宝老师说,这华胥古国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邪灵,她看见谁都会怀疑。
偏偏,云阙这个幼稚鬼,正在为了玉奴而同她怄气。
玉奴死了,是一种解脱。待他踏上黄泉路,去到阎罗殿,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来世不做华胥古国人,便会获得幸福。
可是,云阙始终认为,玉奴来世依旧会痴爱错付。
思及此,三千决定,拖着云阙,前往华清殿。
华清殿,入目皆是白色。惨白招魂幡,煞白麻布衣,苍白泪痕脸,伴随着如泣如诉的哀乐,竟是比冥界更多了几分阴森森。
“装腔作势。”云阙别过脸,冷哼一声。
三千见状,原本琢磨出长篇大论,想替姬斌辩解一番。但是,踏入华清殿后,她的眼皮子和小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尤其是额前嵌入的孽镜梅瓣子也开始发烫,仿佛在预兆着有邪灵作祟。
哎,云阙和有乔氏同为邪灵,一个幼稚,一个木楞,敏感度却远不如九乐。她此刻分外怀念起和九乐一起组队驱逐邪灵的时光。
“三千,莫非姬斌是邪灵?”云阙捏起拳头,两眼亮晶晶。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邪气抚摸过额头。倘若姬斌是邪灵,那就值得大肆庆祝了。他正愁不能使出祸从天降之金系法术,将姬斌打得碧青脸皱,替玉奴报仇呢。
三千笑而不语,掐了隐身诀,进入正殿。
第三重卧房,按照玉奴的喜好布置,原封不动。
姬斌一袭白衣,站在书案前,执着画笔,描绘玉奴跳惊鸿舞时的一颦一蹙,偶尔笑得甜蜜,偶尔痛哭流涕,活像个疯子。
云阙感到疑惑不解,缓缓地松开拳头。
“云阙,她先是帝王,然后是妻子。”三千叹道。
最初,三千误以为,姬斌垂涎于云阙的美色。现在想来,姬斌是打算拿云阙作为筏子,逼迫蘅芜仙人自请休书,寻个合理由头解散四位侍君,给予玉奴无限荣宠,而堵住悠悠之口。
老实说,她这份用心良苦,只感动了自己。
“三千,那你呢?”云阙忽而问道,眸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