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
清朗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雪姝循声望去,就见一身雪色锦服的夙嘉刚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朝这边来,宝蓝色的披风将他如玉面庞衬得分外白皙。
“嘉哥哥?”雪姝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来的就只有他跟小厮小栗子。
夙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雪姝面前,喘息间嘴里哈出一团白气,氤氲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
夙嘉看了看周遭,压下偶遇妹子的欣喜,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碍于有外人在,雪姝也同他保持了几分客套,“来看看皇叔公。”
夙嘉有模有样地叹气,眼里带着些责备,“你不该来的。”
话虽如此,却没有阻止人进去的意思。
昭王虽入了狱,但说到底外头传的那些都是空口白话,加之又是他主动要求下狱的,牢里对他的管束自然不会有多严苛,也就没禁止人探望。
狱卒见这二人都是有来头的主,理所当然不敢发难,只支棱着耳朵一边听两人说话一边把人往牢里带。
可惜雪姝跟夙嘉都自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后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开口,狱卒就算想探听什么也听不到。
没多会儿,两人前后来到关押昭王的地方。
雪姝在来的路上有想象过很多种男人在牢里的情形,还想着自己会不会被那张脸骗了,导致一看到“他”很狼狈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
结果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而且想的还不是一般的多。
同样是坐牢,一路走过来,里面哪一个犯人不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偏偏到了这,画风突变。
这哪里是来坐牢的啊,分明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雪姝的视线透过牢门前的轻纱缓缓扫过牢里的黑檀木桌椅,掠过桌上正煮得欢腾的茶水。
再经过旁边花架上的绿藤以及靠墙地方的那张雕花拔步床,最后才定格在正对着门那张软榻上的身影上。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扭头看向夙嘉,表情一言难尽。
夙嘉差点被她这一眼看得破功,干咳一声后朝那道身影喊了声:“皇叔公,我跟姝儿来看您了。”
雪姝按下心头复杂的情绪,不过瞬间就把自己受到“欺骗”的情绪甩开了。
也是,昭王啥事都没犯,还是自愿来坐牢的,哪能真跟他来天牢里的那一套。
还蓬头垢面,她果然还是太年轻。
想着,雪姝也朝那道身影喊了声:“皇叔公。”
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她还带了一点假哭腔,尾音跟着颤了颤,听着就像是极力忍受了多大的担忧和痛苦。
夙嘉斜眸瞥她,想笑,却又在余光瞅见旁边的狱卒时硬生生忍住了。
里面的人一开始没动,雪姝喊完后过了小会儿后才艰难地动了两下。
他缓缓转头,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那张睡意惺忪的脸。
如瀑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从榻上滑落,如一块上好的丝绸,柔顺黑亮,在榻边荡起好看柔美的弧度。
雪姝伸手将门前的软纱撩起来,视野刚清晰就对上了那双带着睡意的眸子。
因为刚睡醒,那双平日里深邃的凤眸带着一丝茫然,转眸间水光潋滟,看上去整个人都褪去了平时的冷冽,温柔了不少。
他的这副样子雪姝不是没见过,前些日子同床共枕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能见着。
但不管见多少次,每次都能让她心神一颤,忍不住就想把吻落在那双眼睛上。
雪姝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有加速趋势的心跳,心里默念:这是替身,这是替身……
飞快地默念了好几遍,才堪堪平复心情,艰难地抵抗住了“睡美人”带给她的震撼。
跟雪姝相反,夙嘉瞧着就镇定许多,也不知道是第几回来了,也不管里面的人是躺着还是坐着,开口就把安抚的话拿出来说了一套。
先是问他在牢里好不好,有没有被人为难,又装模作样地顺势把站在身边的狱卒训了一番。
要么是被子薄了,要么是茶不好,又没好气地叮嘱一日三餐,说什么要是委屈了他皇叔公会如何如何。
狱卒被训得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