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皇后仪态,几十年如一日的端庄优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雪姝起身,轻松闪开秦婉如的攻击。
她知道,让秦婉如情绪如此失控的,不仅仅是她对她的态度。
更因为她的这张脸,因为秦婉如深埋在心底丑事,因为她的嫉妒,和自卑。
面对秦婉如的疯狂,雪姝用极为漠然的态度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十五年前,你将相思用在我母妃身上时,可有想过有今天?”
话音落,院外已然行至门前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万籁俱静。
屋里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秦婉如动作一顿,几乎在她话落的同时浑身僵住,脑子里片刻的空白限制了她的动作。
她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什么十五年前?什么相思?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又要叫人送客,雪姝却不愿给她说这话的机会。
“你觉得呢?皇后娘娘,事已至此,你觉得再装下去,还有意思么?”
从没有哪一刻,秦婉如会觉得眼前的这张脸,竟然跟记忆中的讨人厌的那张重合了。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这样看似温和,实则却冷冷淡淡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姐姐,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有意思么?”
人人都说淑妃端庄大方贤良淑德,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个人实际是个连骨子里都透着冷的人。
她看似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看似心里怀着一切柔情,可事实呢?
越是温柔的人,心越狠,那个人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呵,”秦婉如忽然就冷静下来,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
她不再目眦欲裂地瞪着雪姝,也不再张牙舞爪地冲她奔去,而是坦坦荡荡地迎上那似曾相识的目光。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本宫也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又都具体知道了些什么?不如,你跟本宫说说?”
说完朝流芳跟白茯的方向瞥了眼,看不出情绪的一眼,但意思很明白。
雪姝没将她这一眼放在眼里。
她知道秦婉如什么意思,无非是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今晚谁都别想再活着出冷凌苑大门。
但不好意思。
她从来就没打算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然也不可能费劲心思在这跟秦婉如拖时间。
“还行。”
雪姝说。
“知道得不算多,也不算少,差不多就是晓得你为了除掉我母妃,将不会被人察觉的慢性毒以熏香的方式用在父皇身上,再经由父皇,让我母妃沾染上。”
她说得轻松,仿佛不是在跟人聊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在跟人聊日常。
“母妃身子骨底子差,父皇想尽办法才给她调理得差不多,你眼瞧着母妃的精神日渐转好,你坐不住了。”
深冬的夜出奇得静,所有声音都被掩埋在严寒之下,封在冰冻之下。
唯独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清。
“你让章晋松暗中调香,为不被察觉,你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香用在父皇身上,父皇日日去明淑宫,夜夜宿美人榻,他身上的香气,便时刻侵蚀他爱人的肺腑骨血,最终,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爱人?”秦婉如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雪姝不为所动,淡淡地盯着她,不厌其烦地继续回答秦婉如方才的问题。
“你为此香取名相思,你自觉这是在嘲讽我母妃,暗示父皇,便是再爱又如何,到头来,终究不过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秦婉如收了声,唇角的弧度却透着明晃晃的阴森。
“难道不是么?”
她笑,抬手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意。
“我为什么要将相思用在他身上?痴情又如何?喜欢又怎样?他不是自认痴情么?”
她自小便认定他,自十七便嫁进太子府,为他生儿育女。
在察觉出自己对他的心思的那一刻她就深知,他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女人,是一个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她有着全天下所有女人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