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巷陌,寻常人家,寻常粥餐。
用过早膳后他们三个人打道回府,本来还晴朗的天骤然间风起云涌,天色阴沉,寒风凛冽,暴风雪即将到来。
快马加鞭回到了节度使府。
施正卿一如往常,去了书房翻看每日递上的文书。塞纳则紧跟着他,坐在火炉旁,小心保护着受伤的手。
“阿郎,我早上仔细想过,您不会无缘无故的飞信找我吧?既然我这手需要今天一直待在您旁边,那您干脆有什么吩咐都说出来,今天就把事情好好谋划,明日我便出发。”
施正卿抬眼,微微一笑,“去了家乡一趟真的是聪明了许多,甚是欣慰。”
塞纳依旧是笑嘻嘻,“阿郎,我这三年没有白去,您应该欣慰。”
“我想要吩咐的事情你已经猜到了罢。”
塞纳点头,看了一眼受伤的手,往火炉那挪了挪,“阿郎是缺钱了,想让我出去赚钱,顺路做点事情。”
“对。”
“阿郎,还是打探各国情报?不是已经补充过了么?大唐附近已经没有您不清楚的国家了。”塞纳不理解,多年来他们父子俩四处经商,附近国家的情况早已经摸熟了,还要去做什么,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我知道,”施正卿放下文书,来到了塞纳身旁,“先让我看看你的手罢。”
施正卿解开包扎的布条,看到塞纳受伤的地方。
塞纳的手其实没有很严重的伤口,只有一道从手指划到腕部的裂口,普通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一般,并不深,只是伤口这么久也没有愈合的迹象,最开始流出来的血液已经被纱布吸收干净,现在的伤口不再渗血。严重的是伤口四周的皮肤呈现白色,是一种被冰冻的模样,和正常的皮肤颜色差异明显。
塞纳摸了摸那白色皮肤的地方,下意识的收回了手,“阿郎,这个白色的伤口好冷,我的手指碰了一下就受不了。”
施正卿不语,将自己的手背与塞纳的手贴合一起。
“阿郎?”塞纳感觉到施正卿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上时,伤口竟然在微微发热。
施正卿将手收回,塞纳的伤口竟然开始流血,塞纳感觉不可思议,惊呼:“阿郎这是怎么回事?”
塞纳赶紧把纱布覆在伤口上,纱布一点点被染红,血也渐渐凝固,本来泛白的伤口现在就和一般的伤口一样,而且,塞纳感觉不到伤口处的寒冷了。
“阿郎不冷了!”塞纳抬起手,左看右看,喜出望外。
“我知道。”
施正卿重新坐回到书案后,继续翻看那些文书。
“阿郎,我的手没问题了,阿郎可以吩咐任务了。”
“不急,这不是最重要的事,你有十一年的时间去办这件事。”施正卿还在思考给李长逸送什么贺礼,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不重要?最重要的不就是九皇子嘛,阿郎莫不是还在想贺礼的事?”塞纳烤着火,懒洋洋的用手支撑着下巴,盯着火炉里的火苗。
“自然,贺礼我会想办法,大不了我亲自去一趟长安。”
塞纳笑了:“阿郎,这法子我看不错,也免得想半天。”
“你不嬉皮笑脸了?”施正卿发觉他和早晨不大一样。
“不过是作戏而已,阿郎少见多怪。”塞纳的笑脸倒不是做戏。
“也好,”施正卿感觉现在可以说正事了,“你的任务很简单,你也会喜欢。找个日子去呼屠,我希望十一年后他们比现在强大且脆弱,记得赚钱,我造反需要兵马,仅此而已。”
塞纳忍俊不禁,“造反?阿郎,凭您现在的能力都可以自立为王了。再者,关呼屠什么事?”
“玩笑罢了,只是造反这个词比较通俗易懂。”施正卿一不留神又在文书上写了李长逸的名字,赶忙糊掉,“至于呼屠,李长逸早就想踏平呼屠,我要替他早做打算。”
“果然是因为他,”塞纳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偏头望着施正卿,问:“你既然如此喜欢他,何不开口告诉他,做这些事他也不会知道,免不了有一天他会喜欢女子,你的努力落了个空,白白浪费时间。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对谁都是冷漠无情,包括你。从来没有笑脸的男人值得你这般对待么?依我看,他是个无情的人。”
“当着我的面说他,你不怕死么?”
施正卿冰冷的盯着塞纳。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怕死,谁会不怕。”塞纳仰头望着房梁,揉着卷曲的金发,蓝色的瞳孔变得幽深,“整个凉州城谁不知道你心里眼里只有他,可这个早已经定好规则的世界并不会认可这样的情感。逆势而为,头破血流。”
“逆势而为,头破血流。”施正卿轻笑,“我确实,从来不知他的想法,我确实从来不曾明说我的心思,我确实,一直在逆势而为。”
“十多年了,你连一直这么做的理由都没有?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有你,你就像那陷入恋情的小姑娘,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可你不过就是单相思,连恋情都算不上,不要自欺欺人了。”塞纳听到施正卿派他出去完成一个需要十一年后才能结束的任务很难理解。
“我会亲自问他,是不是爱着我,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