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十五天过去了。
李长逸的三个月禁足之期也到了最后一天。
昭天殿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直到天黑了,李承霂留李长逸一起用过晚膳,还不肯放他走。
“父亲,我要回去了,能不能不要拉着我的袖子。”
李长逸的衣袖自用过晚膳就被李承霂揪着不放,怎么弄也不松开。
“父亲,你这个样子就像个小孩儿,像什么样子!”
任凭李长逸怎么说,李承霂都不松手,也不说话。
李长逸无奈,干脆就不说话了,安静的坐着。
直到夜深了,余欢敲了门。
“陛下,快到子时了。”
李长逸看了一眼李承霂,欲言又止。
李承霂这时才缓缓松开了抓着李长逸衣袖的手。
“逸儿,夜深了你回去歇息罢。”
李长逸叹息一声,“父亲,这又是何意?我回去了。”
李长逸刚想站起来,发觉腿麻了。
“逸儿,可有想要的封号?”李承霂的腿也麻了,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李长逸赶紧去扶他,“父亲,并没有。”
“晋秦齐楚你想要哪个?还是说让父皇帮你选,我看晋王挺好。”
李承霂被扶着走到了里间的床边坐下。
李长逸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
“逸儿,为何不说话?难道不想被封王?”李承霂看了看站在面前一言不发的李长逸,锤了锤自己的腿,“逸儿,帮我捶捶腿罢?”
李长逸闻言跪在李承霂腿边,听话的给他捶着腿。
“逸儿,真的想离开这里么?”李承霂极少见这般乖巧的李长逸,对李长逸所想的事情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不会放李长逸离开的。
“父亲,我想离开。”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李承霂还是感觉心头一痛,“逸儿,我不会放你离开,我已经决定了,要封王。”
这是李长逸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封王以后麻烦的事情会更多。
“我是老九,除了太子,其他的兄长都没有封王,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做,封我不合适,只怕有心人议论。”
李承霂很意外,“逸儿,也会怕?”
“不是怕,只是不想成为皇位争夺的参与者。”
“逸儿,我已经决定了,封靖王,日靖四方。”李承霂很平静的说着,丝毫不顾李长逸那要杀人的眼神。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我离开,明明小时候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你忘了么!你自己说过的话,这皇宫里也有你护不了的人!我也是,你护不了的人!”
“逸儿!我护的了你!”李承霂抓住李长逸的双肩,几乎是用吼的说道:“你要相信我能保护你!以前是!以后也是!”
“可娘呢?”李长逸推开李承霂的双手,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质问道:“都说你最宠爱她,可你的宠爱成了结束她一生的利刃。她被你的这份爱所累,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你是皇帝,堂堂大唐的君主,这天下都是你说了算,可这有何用?有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害死了她!到现在你都没有查到那个歹毒的人是谁,我不信,我一直不信,我不信你不知道是谁!你没有任何行动,你就这么放任王氏坐着皇后的位置,放任王氏宗亲的所作所为,你到底在忌惮什么?你既然如此忌惮,为何还要让我搀和进混乱中,我明明已经表过态,我不愿意!我不想!我也没有这个能力!你不清楚么!我的身体,压根不允许我去参与!我不想和阿娘一样某一天一睡不醒,在梦里了结此生!她以为你能保护好她,她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你为什么非要如此?!”
“逸儿,”李承霂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过李长逸会愿意将心里的话同他讲,如今讲了出来,又教人手足无措,“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师傅早都告诉过我,当时一切种种都指向王氏,”李长逸失望的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坚定的对李承霂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忌惮何事,我不会。王氏若是安分守己便罢,不然日后我定会让与王氏有关联的人满门全灭,但凡有一丝一缕牵扯的人,不论是谁,一人不留。”
“逸儿……”李承霂既欣慰又悲痛,他想过无数次李长逸会说出来的话,独不知表现平常的李长逸对王氏一族是这般恨之入骨,“你可知你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所以,父亲决定权在你。”
“君无戏言。”
李长逸不是第一次同李承霂争吵,从来他都是不理会,不在意,独独这一次,他说了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这些话早在心中酝酿多年,不然也不能如此平静的说出来,将所有的仇,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平静地毫无感情的说出口以后,李长逸更加冷静了。
“靖王,好一个靖王,”李长逸冷冰冰的望着李承霂,“本朝何时有过异字王,父亲厚爱,臣在此跪谢!”
说着,李长逸就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三个头磕了下去,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李承霂却是万般滋味在心中,他知道这五年来培养起的那一点点感情已经在顷刻间崩塌殆尽。
“父亲,臣告退。”
李长逸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给李承霂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昭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