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梟那天中午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长安城。
子梟的到来让李长逸的心情好了许多,盛烽说的话如此刻意,暗示着几十年他曾与施正卿有过交际。
李长逸当时听了只留意到盛烽那宛如炫耀一样的话语,就好像在告诉李长逸:我们早就认识了,比你要早。李长逸气昏了头,直接把盛烽赶走了,这不像李长逸的作风。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李长逸对施正卿的事情格外敏感。盛烽的态度李长逸很不喜欢,哪怕是有求于盛烽,李长逸也不允许盛烽如此谈论施正卿。
盛烽离开长安城后,李长逸冷静了一些,才注意到盛烽说的几十年前。
施正卿无论怎么看都不过二十岁左右,虽然之前施正卿说过比李长逸年长,但是李长逸清楚记得五岁的时候,施正卿的确是个孩子,是一个和李长逸一样高的孩童。
莫不是盛烽记错了?
越地战乱的时候是在三十年前,对盛烽而言如此重要的时间断不能记错。
还有就是飞雪凝碧,李长逸就是凭借庆功宴上的一杯茶水知晓了施正卿已经在皇宫里安插了眼线。也是由此才去拜会清秋阁,夏难洲说过,飞雪凝碧只有清秋阁才有,现在靖王府里的飞雪凝碧都是夏难洲亲自拿来的。想来除了施正卿那里,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有飞雪凝碧了。
那么盛烽没有说谎,他在几十年前见过施正卿,喝过飞雪凝碧,可是盛烽为何会告诉李长逸这件事?
李长逸当时问盛烽的代价就是猜测到他不会平白无故的讲这些话,然而盛烽的理解和李长逸的意思不一样。
李长逸以为盛烽想要什么,可是盛烽没有要求什么,说他自己活不过这个夏天,让李长逸去他坟前看看便可。
去闽州是不可能的,李长逸要在长安等到冬雪落下,千盏流苏开花,确认施正卿醒过来。闽州的温暖天气没有雪,万一出了差错,看不到千盏流苏开花,难以安心。
盛烽身体硬朗,这些年闽州的边境也很太平,怎么可能活不过这个夏天。
嘲风带来的消息里只有闽州水患而已,还有什么事会让一个大将军提前得知自己的死亡日期还如此镇定?
等等?!
李长逸看着摆在花瓶里的绯花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思绪如同凋谢的绯花花瓣一般掉落在地上,李长逸从怀里拿出那枚刻着阿卿字样的白玉坠子,摩挲着。
“现在只需要等待了。”
李长逸听到外面轰隆的雷声,闷热的夏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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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整齐摆放着数不清的古籍,因为天气原因,散发着呛人的霉味。
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了,莲罗这个离海近的北方国家夏天很常见这样的雨天。
燕檩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只是阴雨天让本来就昏暗的地下更加阴暗了,哪怕是在烛火的照映下,竹简和布帛上的字也很难看清。
没办法,燕檩只能把要看的竹简布帛搬到了外面。
燕檩所在的地方是燕城的藏书阁,地下部分燕檩最近才发现入口,结果赶上雨天,地下又潮湿又阴暗,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
藏书阁的一楼很空旷,燕檩花了七八天才把地下的古书全部搬了上来。
所幸这些古书的养护处理很好,没有受潮也没有损坏。
然而燕檩没有高兴多久。
因为天晴了。
天晴是好事,燕檩本打算让宫女们把这些古书放到外面去晒晒,结果还没开始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的事情。
太阳光从窗户和门口照射进来,那些被太阳光照到的古书全部都变成了粉末。
这可把燕檩吓到了。
“你们快进来把地上的书挪到地下去!”
可是谁知道那些书被宫女们碰到也瞬间化为了粉末。
“陛下,不好!”
“你们快停手!”
“怎么回事?!”
还好宫女们机灵,看到这个场景纷纷停手,
燕檩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祖训不准除了燕家以外的人碰藏书阁的书了。
“罢了,你们退下罢。”
燕檩把宫女们支开了。
最后那些从地下搬上来的书没有剩下几本,因为太阳的原因,哪怕关了门窗那些书还是化为了粉末,只有燕檩抱到地下黑暗中的那几本书保存了下来。
“列祖列宗,孩儿不孝……”
燕檩坐在地下的台阶上懊悔不已。
“原来藏书阁的书不是不能让人看,而是稍有不慎就会损坏消失。”
“天意如此。”
燕檩听到有人在地下的黑暗里说话,“是谁?”
子梟招了招手,“这件事一定会发生,自责也没有用了。”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燕檩不认得子梟,虽然子梟每次来莲罗都是会暗中观察着他。
“我家主人说了,燕归尘找到地下藏书且知道这里被封禁的原因以后才能出现。”
燕檩听明白了,合着这人就是知道这些书会不见,“你这人,你不知道这些书有多宝贵么?早点说话也不会现在只剩下这几本了!”
子梟伸手要拿燕檩身旁的古书。